文 | 淺夏
頭圖 | 東方IC
牛市來了。伴隨着牛市誕生的一支新股，7月9日一炮走紅。
這隻新股，上市首日收漲923.91%，盤中更是一度暴漲1000%。10倍的漲幅嚇壞了證券公司，以致緊急暫停了該證券的轉融券業務。
這隻新股，讓沒下注的股民後悔莫及，因為中一簽最高可賺18萬，不僅成為科創板史上最賺錢新股，更是截至目前A股史上最賺錢的新股。
這隻新股名叫國盾量子(688027.SH)。
科創板史上首日漲幅居前的股票一覽，圖
史上打新收益居前的新股一覽，圖源/證
國盾量子是做什麼的呢？
據新華社，國盾量子是國內量子通信領域首家A股上市企業。
量子通信又是一個什麼東東？
量子通信是量子信息學的一個重要分支，你可以把它簡單地理解為一種通信方式。
當下傳統的加密方式都是依靠數學計算複雜程度來提高安全性，在超級計算機的暴力計算下，破解只是時間問題。
但量子通信由於是利用了量子力學的物理特性，理論上實現了不可破解、不可竊聽。
此外，它與傳統通信技術相比，優勢多多，比如時效性高傳輸速度快、抗干擾性能強，傳輸不會被任何障礙阻隔，既可在太空中通信，又可在海底通信，還可在光纖等介質中通信等等。
總之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就是了。
而本文的主人公國盾量子，成立於2009年，是中國首家從事量子通信技術產業化的企業。
它的業務範圍包括量子通信產品的研發、生產、銷售及技術服務。
常人看不懂的科技公司上市，連股票代碼都暗藏玄機。這次上市的股票代碼688027，據國盾量子稱，是一個無法分解的質數，保密通信與質數分解息息相關。
與股市瘋狂的反應相反，業界和媒體對國盾量子的表現並不十分看好。
在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看來，國盾量子創紀錄的暴漲是一種透支和泡沫，説不定現在的持股者就已接到了“最後一棒”。
不僅如此，媒體上關於量子通信是不是偽科學的辯論一直爭論不休，國盾量子第一大自然人股東、“量子之父”潘建偉還曾受到“打假鬥士”的公開質疑。
2016年11月23日，潘建偉正在作《量子信
有人説，量子通信是一種中國跨時代的技術；也有人説，量子通信是“騙局”是“玄學”，並沒有使用價值。
但實事求是的説，量子通信光是“不可破解、不可竊聽”這一項，就已經是革命性的了。
但到了國盾量子這兒，漲成這樣肯定是不太符合公司的實力。
這從它的招股書和業績構成可以挖出端倪。
招股書顯示，國盾量子2017年、2018年、2019年營業收入分別為2.84億元、2.65億元、2.58億元。一年更比一年少。
截自國盾量子招股説明書
也是2017年-2019年，公司實現歸屬淨利潤分別為7431.46萬元、7249.06萬元、4930.61萬元。一年更比一年差。
營業收入呈下滑趨向且始終加劇，應收賬款卻呈現高企。
報告期各期末，公司應收賬款餘額分別為2.93億元、3.26億元、 3.01億元。
截自國盾量子招股説明書
對此，國盾量子是有解釋的，公司稱，量子保密通信網絡推進的時間和進度存在不確定性，造成對量子通信產品的採購需求呈現一定的波動性，公司經營業績存在下滑風險。
好吧，既然業績下滑有因可循，那我們再來看看國盾量子的業績構成吧。
作為中科院旗下企業，國盾量子所從事的量子通信產業是國家戰略新興產業，受到國家大力支持。
報告期內，公司獲得了國家和地方政府多項專項資金、科研經費等。
2017年-2019年，國盾量子利潤總額中政府補助金額分別為5413.60萬元、5948.26萬元、8440.86萬元，佔比分別為68.79%、77.57%、147.58%。
2017年6月16日，中國首顆量子科學實驗衞星“墨子號”登上了美國《科學》雜誌封面，背後就是國盾量子的功勞，“墨子號”首席科學家潘建偉還被封為“量子之父”。
2016年8月16日凌晨，被命名為“墨子號”的中國首顆量子科學實驗衞星開啓星際之旅。(截屏圖) 圖源/東方IC
但老是抱國家政府的大腿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許多建設推進進度存在不確定性。而且萬一哪天政府補助政策發生變化，補助沒了，公司找誰哭都不知道。
除了依賴政府，國盾量子還過於依賴大客户。2018和2019年，兩年的第一大客户都是神州數碼，為公司貢獻了超50%的營收。
在量子通信的工程應用環節，我國最具代表成果包括“量子保密通信‘京滬幹線’”和“墨子號”量子通信衞星。
“墨子號”前面已經提到過了，而“京滬幹線”的項目，國盾量子並沒有直接參與，是神州數碼作為第一大客户中標了該項目並向公司大額採購產品。
而神州數碼的全資子公司上海神州數碼信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為科大國盾股東君聯林海（持股4%）的有限合夥人，持有合夥份額25%。
此外，神州數碼的控股股東神州數碼信息服務股份有限公司與科大國盾還共同出資設立了神州國信，其中，神州數碼持有神州國信69.10%的股份，科大國盾持股佔比為4.90%。
可以看出，科大國盾第一大客户與其存在交叉持股關係，難免被質疑其是否存在關聯交易。
除上述所講的重要的政府依賴和大客户依賴，產品商業化應用推廣不及預期、技術開發失敗、核心技術人員流失……都是國盾量子在招股書所提及的30點風險因素之列。
整體來看，國盾量子成色一般，上市首日漲勢驚人非理性因素居多。
與其説是個股潛力被看好，倒不如説是受近期牛市近乎瘋狂的大環境影響更大。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收盤，國盾量子首日換手率高達81.56%，説明已經有超80%的中籤新股已經出貨。大家多是割個韭菜，套個吉利。
説完公司，接下來就是聊聊挨方舟子罵的潘建偉這個人。
國盾量子招股説明書中關於潘建偉的介紹
潘建偉今年50歲，浙江人。17歲時就讀中國科學技術大學近代物理學系，26歲，潘建偉前往奧地利留學。
29歲，他參與了有關量子隱形傳輸的研究成果，該成果後來與愛因斯坦建立相對論一起，被《自然》雜誌選為“百年物理學21篇經典論文”；
31歲，潘建偉回國任中科大教授，從事量子通信、量子計算和量子力學基礎問題檢驗等方面的研究。
41歲，成為中國當時最年輕院士；
45歲，獲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
追捧他的人，認為他是國際上量子信息和量子通信實驗研究的開拓者之一，是中國離諾貝爾獎最近的人。
質疑他的人，則稱他是個騙子，對量子通訊無底線的吹噓和誇大，好大喜功，砸巨資探索量子通信等於白花錢。
方周子一度發博稱潘建偉不是“量子之父”，而是“放量子衞星之父”。
而潘建偉與國盾量子的關係，一直若即若離。
“天眼查”顯示，潘建偉持有國盾量子660.8萬股，持股比例為11.01%（發行前），是國盾量子第一大自然人股東。
按股票開盤價計算，其所持股份價值18.5億元，而國盾量子收盤後，潘建偉所持股份市值已達到了24.48億元。
招股書中發現，此次發行後，潘建偉的持股比例被攤薄，變成8.26%。
截自國盾量子招股説明書
或許出於爭議原因，潘建偉並未參與公司的經營管理和技術研發工作，而是站在核心團隊的身後。
比如，潘建偉不僅是董事長彭承志、董事暨總裁趙勇的博士研究生導師，還是常務副總裁陳慶系本科同學，與董事長彭承志、董事王兵及應勇同為中科大在編人員。
他目前也並未在公司任職，其所持股份表決權已委託科大控股行使。
國盾量子在招股書還特別加了這樣一句話：公司的核心技術研發與中科大、潘建偉沒有關係。
截自國盾量子招股説明書
2018年，CCTV的面對面節目記者董倩曾對潘建偉做過專訪，在網上引起不少爭議。
視頻中，潘建偉介紹説他有兩個技術：
一個是在如果月球上點一根火柴，他的儀器能夠清晰地看到；
一個是如果把汽車發射到木星軌道（他特地解釋説，由於木星是氣體星球，所以只能發射到木星軌道），他的儀器可以看清汽車上的車牌。
董倩難以置信地説：“不可能吧？”“您説的這兩個技術是實現了還是……”潘建偉肯定地説：“對，我們實現了。”
但後來有人曝出，潘建偉看清木星軌道車牌的説法是他從美國物理學家那兒抄來的。
潘建偉還在節目説：“量子力學我們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董倩又懵了，“我不明白您這話什麼意思？… 您得了那麼多獎了，國家最高獎都得了。… 已經研究一輩子了，今天坐在這裏還説我沒有弄明白呢？”
潘建偉回答説：“量子力學是在一個面紗裏，我這裏只是看到面紗的一部分…”
他還進一步補充道，“今天有人讓我弄明白了，我馬上死掉都可以。”
同年，潘建偉還説準備花20億美元，在未來五到十年內，構建一個天地一體化的量子通訊網絡，來保護千家萬户的信息安全。
20億美元的計劃，潘建偉“騙子論”再一次發酵起來。
除了方舟子，科學界和相關技術人士對潘建偉的量子通訊技術存在的懷疑不在少數。
北京大學物理學院王國文教授，北京郵電大學信息工程學院院長、密碼專家楊義先教授，都實名發表專業性的文章，否定潘建偉等的量子通訊。並稱量子通信衞星沒什麼特別之處，“實際上就是一個傳統的激光通信衞星”。
對於所有質疑，潘建偉的解釋是：
公眾對量子通信技術有疑問，主要是因為量子力學與他們的生活經驗有很大不同，哪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於量子通信的先進理論都未必能很好地理解。
所以公眾才會對量子通信的科學性產生懷疑，擔心這項技術不成熟。
當量子通信被廣泛應用後，大家覺得沒什麼稀奇了，創新過程也就完成了。
7月10日，國盾量子成交775.4萬股，換手率47.6%，截止收盤，國盾量子收報338.05元，下跌8.75%，相較發行價仍然上漲834%。
拋開騙局和質疑説，國盾量子確是一家帶有“科技基因”的公司，但是沒有穩定的業績，要拿什麼來支撐300多塊的股價，近300億的市值？我們不得不打一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