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深燃（shenrancaijing），作者 | 魏婕，編輯 | 黎明
“螞蟻呀嘿，螞蟻呀呼，螞蟻呀哈哈”......2021年元宵節，一首暴露年齡的古老BGM、配上各路名人大佬的晃頭特效在朋友圈、抖音上魔性走紅。
來源 / 抖音截圖
而引爆這一現象級特效的，是一款名為Avatarify的國外“變臉”軟件。只要上傳一張照片，就可以讓任何人“螞蟻呀嘿”，巴菲特、馬斯克、馬雲、雷軍、比爾蓋茨都被拿來惡搞，娛樂大眾。
這款軟件生於無聊，紅於惡搞。多位產品、開發方面的人士告訴深燃，這類軟件的技術含量並不高，能否持續留住用户，需要不停地圍繞核心功能開發產品形態、擴張產品鏈路。
此外，換臉軟件在國內走紅也並非首次，之前同樣一夜爆紅的陌陌系換臉軟件ZAO由於平台素材的版權問題及用户個人隱私的安全性問題，最終上演了“被用户高高捧起、重重摔下”、“紅不過三天”的命運。對於換臉軟件而言，隱私、安全方面的風險將會如影隨形。
一名AI領域的創業者對深燃表示，現在已經不是一招鮮吃遍天的年代，Avatarify最後要麼將爆款產品打磨為可複製、可規模化的能力，要麼被迅速遺忘，這將取決於這家公司、這個團隊的整體運營能力。
刷屏的Avatarify是什麼？2021年2月26日晚上10點，打開抖音，搜索“螞蟻呀嘿"四個字，相關話題下的視頻已有12.8億次播放。這個元宵節，全民的娛樂熱情都給了這個名叫Avatarify的變臉軟件。
這個應用有多火？2月26日，在蘋果APP Store攝影與錄像分類下，該應用下載量超過抖音、快手等軟件，登頂免費APP榜第一名。目前這款軟件評分4.9，獲得了2.6萬個評價。
抖音上相關話題熱度火爆 Avatarify霸榜攝影與錄像分類第一
一時間，朋友圈多出來無數搖頭晃腦、唱着螞蟻呀嘿的馬雲、雷軍、李開復、巴菲特......抖音上，蔡卓妍、任賢齊、曹穎、朱梓驍等明星也齊齊跟風，在自己的抖音官方賬號上曬出“螞蟻呀嘿”的視頻，將這一APP的熱度帶到新的高度。
明星跟風使用“螞蟻呀嘿”特效 來源 / 抖音
根據Avatarify在蘋果APP Store的介紹，這款軟件的作用就是“讓你變成任何你想成為的人”、“惡搞老闆和同事”、“讓寵物開口説話”等。具體玩法並不複雜——上傳一張人臉照片、進入特效頁面，就可以讓照片中的人做出唱歌、擠眉弄眼等動作。
Avatarify使用方法 來源 / 官網截圖
不過目前這款軟件僅支持蘋果手機下載，安卓用户只能默默看着這趟潮流列車從自己眼前駛過。
深燃下載了Avatarify，體驗了該特效的玩法。一打開軟件，就有按鍵引導用户上傳照片，上傳了之後，就可以選擇特效，目前共有50種特效，多為歐美流行歌曲，有皇后樂隊的《We will rock you》，有披頭士樂隊的《Let it be》以及爆紅的螞蟻呀嘿《Mai-ha-hi》。選擇了特效之後，需要選擇畫質，有高清和標清兩種選擇，選擇好之後，特效就生成了，用户可以下載、分享。
Avatarify部分特效截圖
魔性之處在於，這些特效的表情較為誇張，挑眉瞪眼、搖頭伸脖，將自己或名人的照片上傳之後，能夠生成超出大家平常印象中的表情。比如不苟言笑的硅谷大佬，被用上這個特效之後就會變得特別俏皮，形成一種反差萌。
這款軟件生於無聊，紅於魔性惡搞。根據Vice2020年4月的報道，疫情期間，這款軟件已在國外小範圍地火過一次。受疫情影響，很多人被迫在家辦公，一位名叫Ali Aliev的程序員覺得整天在家裏開視頻會議太無趣，決定用AI換臉惡搞一下同事。
Vice詳述了Avatarify在國外的走紅過程 來源 / vice.com
在和同事的視頻通話中，Ali Aliev用Avatarify軟件把自己的頭像換成了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假裝進錯了會議室。這則惡搞視頻發佈到YouTube網站後，受到網友們熱捧。後來這位程序員開發了這款變臉應用並將其開源（分享在Github上公開使用），後來有了Avatarify的APP版本。
火一把就死？憑藉着換臉特效這“一招鮮”，Avatarify顯現出能“吃”遍全球的特質，但是能“吃”多久？
多位產品、開發方面的人士告訴深燃，這類軟件的技術含量並不高。從事AI工作的APP開發人員Kim分析稱，這一軟件的技術門檻主要是圖像生成的模型，Avatarify使用了GAN（生成式對抗網絡，一種深度學習模型）中的一種，能夠把上傳的照片做特徵識別後快速生成幀序列，成本主要是在GPU的算力能力上。
“做出這一特效有很多開源方案，門檻不高”，資深產品經理判官向深燃表示了對這款產品前景的擔憂。在他看來，對於用户而言，娛樂類軟件本來就是玩個新鮮勁，要想讓用户留存下來，需要在玩法上不斷創新。如果只有一種單一的玩法，用户跟風過後就會被迅速拋棄。
“商業是一個系統化的事情，不是一招鮮吃遍天的年代了”，AI領域創業者、序美智能聯合創始人王偉男認為，很多初創企業對於自己的產品突然走紅並沒有充分的準備，而公司在初始期也不具備全面抓的能力和資源，需要每個階段有策略地抓住重心。
從目前能夠看到的信息來看，Avatarify的變現路徑只有按周或按年付費。雖然下載、使用Avatarify是免費的，但用户若想在生成的GIF及視頻中去除水印、增加內存則需要付費，一週人民幣18元，包年價格為253元（有7天免費試用期）。有多少用户願意為了這一功能付費還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Avatarify的收費服務界面
“這種APP在於一旦玩兒起來的話，瞬時量非常大，短期內會成為爆款，要麼最後成為APP工廠，要麼被迅速遺忘，取決於這家公司、這個團隊的整體運營能力。”王偉男從創業者的角度研判了Avatarify可能的命運走向。
他認為，如果具備了爆款能力，最後發展成為APP工廠（採用工廠化的模式生產APP)是Avatarify比較好的歸宿。因為流量的交易價格很透明很穩定，與大廠之間形成穩定的流量交易很容易，如果Avatarify能按照矩陣的方式，持續輸出爆款APP，前景比較有想象力。
王偉男表示，運營的經驗決定傳播與爆款效率，而爆款能力決定着數據的蒐集、積累，又會反向提供給數據大腦作判斷，爆紅之後，能否儘快將APP操作流程朝着數據化、系統化、效率化的方向優化，決定了Avatarify能走多遠。
可能侵犯個人隱私和肖像權事實上，換臉軟件在國內刷屏也不是第一次了，這類軟件走紅的同時，總會伴隨着關於版權、隱私、法律風險等爭議。
2019年8月30日，主打AI換臉的陌陌系產品“ZAO”橫空出世，憑藉“僅需一張照片，出演天下好戲”的玩法，ZAO在一夜之間吸引了海量用户，迅速在蘋果APP Store免費總榜單、免費應用、免費娛樂榜單中位列第一。
但是顯然ZAO對於這次爆紅沒有準備好。由於瞬時用户需求量巨大，ZAO曾出現宕機現象。2019年8月30日，ZAO發微博稱：“這個月花700萬租的服務器，今晚已經消耗1/3了。明天如果繼續火爆，我們只能做嚴格一些的限制。”
而且最致命的是，由於平台素材的版權問題及用户個人隱私的安全性，ZAO在走紅的同時頻頻翻車，最終上演了“被用户高高捧起、重重摔下”，紅不過三天的命運。
ZAO上線的第二天下午，其“默認用户協議”就引起了各界的質疑。按照當時的用户協議，用户需要“同意或者確保肖像權利人同意授予ZAO及其關聯公司全球範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有用户指出，APP收集了手機號、面部圖像，一旦隱私泄露，“犯罪分子可以替你和你的家人通話了”，而且擔心支付軟件被盜刷。
一張廣為流傳的用户對於ZAO用户協議表示不滿的截圖 來源 / 網絡
三天之內，ZAO在APP Store評分從4.6分暴跌至1.9分。當年9月3日，針對ZAO用户隱私協議不規範，存在數據泄露風險等網絡數據安全問題，工信部對ZAO運營方進行了約談。ZAO在蘋果APP Store下的評論顯示，如今ZAO已轉型為試穿明星同款服裝、穿搭的軟件，但是視頻不能保存、不能截屏、不能分享。有的用户因此直接卸載了軟件。判官表示，對於換臉軟件而言，隱私、安全方面的風險將會如影隨形。
如今ZAO在蘋果APP Store上的評價 來源 / 蘋果APP Store截圖
在ZAO走紅之前，2019年上半年，一段“將朱茵的黃蓉換成楊冪的臉”視頻在互聯網上迅速躥紅，這種可以以假亂真的“換臉視頻”開始湧現在互聯網上。
這些換臉視頻的技術原理跟國外的deepfakes（一種利用深度學習技術來識別和交換圖片、視頻中人物臉部圖像的工具）很相似，只要有足夠的圖片視頻素材，有一定的硬件支持，deepfakes就可以搭建算法匹配模型進行換臉視頻的製作。雖然技術的門檻大大降低，但背後的風險一直受到關注。由於“deepfakes”因涉及到情色內容，大量受害者投訴，Reddit論壇迫於壓力封殺了“deepfakes”的賬號。
2020年3月，江蘇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發佈的一篇名為《AI 換臉技術的法律風險評估 ——從APP“ZAO”談起》的論文總結了這類換臉軟件可能存在的法律風險，具體而言，一來會使個人信息保護面臨難題，個人信息被肆意濫用、加劇個人生物信息的泄露風險，二來可能侵犯公民的名譽權、肖像權。早在2017年12月，通過技術手段，色情影片中的“女主角”就被換臉成眾多好萊塢女星，一時之間以各種女星為“主角”的色情視頻開始出現在各大色情網站及社區中。
再進一步，這可能誘發刑事犯罪活動，比如以非法牟利為目的製作換臉色情視頻，上傳到互聯網甚至出售，這可能構成製作、傳播、販賣淫穢物品牟利罪。
這些問題，剛剛爆紅的Avatarify未來也同樣需要面對，能否處理得當，決定了它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