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衝突中的信息戰。資料圖
近日，“谷歌地圖18日起以最大分辨率提供俄羅斯所有軍事和戰略設施衞星圖像”一説在全球引發軒然大波。隨後，谷歌公司否認了相關説法。
從俄烏衝突可以看出，無論是衝突爆發前還是衝突之中，開源地理空間信息的威力都“不容小覷”。本月初，美國國家地理空間情報局（NGA）商業項目總監戴維·高蒂爾表示，迄今為止，俄烏戰場上的信息優勢足以對抗更強大的設備和兵力，“作為一個專業情報人員，這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那麼，各國都是如何利用地理信息收集情報呢？
谷歌地圖上顯示的美國內利斯空軍基地
谷歌地圖：
可清晰看到多國軍事設施
《烏克蘭真理報》4月18日援引烏國防部旗下新聞網站“ArmyInform”消息稱，“谷歌地圖公開了俄羅斯聯邦所有戰略和軍事設施”。報道稱，在谷歌地圖中可以看到俄羅斯各種洲際彈道導彈發射井、指揮所等每像素0.5米分辨率的圖像，還表示可通過這些圖像評估俄羅斯“庫茲涅佐夫海軍上將”號航母上開展的工作進程、摩爾曼斯克附近的核彈藥儲存基地等。
谷歌隨後回應稱，“這些流傳的圖片在俄烏衝突之前，就可以在谷歌地圖上找到。”不過，據央視新聞4月21日報道，谷歌曾在2月27日暫停了烏克蘭境內的地圖服務並禁用實時交通數據功能，稱是出於安全考慮，而當時俄烏局勢剛剛升級。
事實上，由於科技的不斷進步和發展，使得商業衞星提供的高清圖像服務與敏感的軍事地理信息之間，出現了衝突。因此，商業衞星運營商需遵守其所在國法律對衞星地圖安全使用方面的規定。
據澎湃新聞報道，美國1997年的《國防授權法》即《凱爾-賓格曼修正案》規定，聯邦政府許可的商業衞星成像系統提供的以色列圖像“不得比從商業來源獲得的以色列衞星圖像更詳細或精確”，即分辨率不得超過每像素2米。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在2018年審查並維持了這一限制，這解釋了為何谷歌地圖和谷歌地球在加沙地區的衞星圖像長期呈現模糊的狀態。
對以色列境內敏感地域的衞星圖像進行了模糊化處理
多國政府都曾對商業衞星地圖服務商提出模糊化處理衞星圖像的要求。例如，2018年7月，法國司法部曾向谷歌公司抗議，稱谷歌提供的高清街景地圖直接幫助了法國監獄內的罪犯逃獄。谷歌因此對法國境內的大部分監獄進行了模糊化處理。法國空軍的705空軍基地也被谷歌地圖打上了“馬賽克”。
對敏感地區的模糊化處理有時也會產生“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效果。2018年12月，應以色列和土耳其相關規定，俄羅斯衞星地圖供應商Yandex對部分敏感軍事設施進行了模糊化處理。美國科學家協會卻通過周邊地理信息元素確認了這些被模糊地區的地理位置，發現了以、土境內的秘密軍事基地。
不過，也有許多軍事設施在商業地圖上是公開可見的，比如，谷歌地圖上可以清晰看到美國內利斯空軍基地，甚至能看到臭名昭著的51區等衞星圖像。英國的部分敏感軍事設施也沒有進行處理，如位於樸次茅斯港的航空母艦伊麗莎白女王號。
美國商業衞星：
可與其他國家共享非機密圖像
外媒報道稱，值得注意的是，谷歌地圖上的衞星圖像都是向商業衞星公司購買的，且並非實時圖像，有些圖像甚至好幾年都沒有更新過。中國軍事專家張學峯在接受《環球時報》採訪時表示，對於採取軍事行動而言，僅靠谷歌地圖中的衞星照片，意義並不大。
張學峯指出，航空偵察、衞星偵察的意義不僅在於看清相關結構，還要偵察對方的部署、部隊的活動情況。而後者是始終處於動態變化的。谷歌地圖中的衞星照片更新速度無法滿足這種要求。另外，現代戰爭中，一些導彈要裝訂參數所需要的衞星數據也是谷歌地圖中的照片無法滿足的。例如巡航導彈的地形匹配製導方式需要飛行路線中的數字地圖，谷歌地圖的照片無法滿足這些需求。
據外媒報道，一些私人的高清衞星圖像服務商擁有這樣的能力，在需要極高信息精確度的現代軍事衝突中，為客户提供追蹤戰況演變和戰事偵察的服務。可以看到，在這場俄烏衝突中，商業太空公司史無前例地介入並且“大放異彩”，成為美國向烏克蘭提供戰略支撐、戰術支援的重要工具。
戴維·高蒂爾此前對外承認，NGA與掌管美軍用偵察衞星的重要情報機構——美國國家偵察局（NRO）一起，與100多家商業遙感衞星公司開展合作，監視俄軍部署情況和戰場實況，並把信息情報提供給烏克蘭。
據悉，目前至少使用了200顆商業衞星拍攝的圖片。其中，以五角大樓承包商“Maxar”為代表的私人衞星被廣泛使用。據該公司透露，“美國政府用於國家安全的基礎地理空間情報”中，高達90%都是由Maxar提供。
Maxar公司於2021年11月1日收集的俄羅斯葉爾尼亞的高分辨率衞星圖像顯示，在該市北部邊緣的一個訓練區部署了大量地面部隊
據外媒報道，美國政府是Maxar的最大客户，但作為一家商業公司，Maxar也可以公開發布俄烏衝突的圖像。此次引發爭議的谷歌地圖的衞星圖像同樣來自於Maxar。
自從俄烏衝突爆發後，“Maxar”幾乎成為了全球媒體的“御用攝影師”，在基輔、哈爾科夫、盧甘斯克、頓涅茨克、梅利托波爾、敖德薩等戰事熱點地區不斷成像，滿足了人們對獲取“實時戰況”的需要。Maxar還將鏡頭對準了俄羅斯部隊，拍攝了多張顯示俄軍裝備、軍事設施乃至俄羅斯軍人的高清圖像。在俄烏衝突期間，這些圖像被西方媒體廣泛使用傳播。
NRO技術人員向情報系統的50萬政府用户提供圖像、音頻和信號，供分析人員提取情報並協助決策
但與此同時，由於NRO每年向Maxar支付3億美元，以獲取該公司4顆高分辨率影像衞星和影像檔案的訪問權。這意味着，美國政府享有這些衞星的“優先使用權”。
“美國政府為獲取圖像而支付的額外費用，讓他們能夠決定（衞星）相機在世界某些地區的拍攝目標。”市場研究公司Quilty Analytics的克里斯·奎迪説道。不過，這些圖像一旦進入圖庫，Maxar就可以提供給其他客户。奎迪稱，美國政府喜歡這樣的安排，這樣可以與盟友自由共享有價值的情報，因為NRO無法公佈其衞星上的任何機密圖像。他補充道，“所以，是的，有一個商業服務商，可以共享非機密圖像，這是非常有用的。”
太空衞星
商業地理空間業務：
使得太空數據身價暴漲
據央視新聞報道，事實上，從地上的武器到天上的衞星，從情報數據到科技手段，烏克蘭獲得大批美國商業公司的支持，無論是官方授意，還是主動為之，他們都幫美國實現了對這場戰事的遠程操縱。
4月初，美國家偵察局局長克里斯托弗·斯科拉斯在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一個閉門聽證會上承認，美國對俄烏衝突的監控得到了這些商業衞星系統的支持。商業衞星公司拍攝的衞星圖片“能夠直接流向國際重要媒體、美軍歐洲司令部、北約和烏克蘭”。
據央視新聞4月21日報道，俄烏衝突爆發後，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也在烏克蘭啓動了衞星通信服務“星鏈”系統，該系統號稱能利用數千枚衞星，實現軍事通信、偵察、導彈防禦、遙控無人機和精準定位。有分析稱，烏方可以利用“星鏈”衞星與美軍直接通信，實現戰術數據傳遞和情報共享。
Maxar的WorldView Legion衞星
此外，據高蒂爾介紹，美國情報機構還與HawkEye 360等公司合作，這些公司利用衞星探測射頻信號，幫助識別可能損害美國通信或GPS衞星信號的電子干擾源。
事實上，早在俄烏衝突爆發前，美國政府便開始大力與商業衞星公司合作。斯科拉斯説，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這一新系統從概念到落地，幫助美政府官員提供了一系列詳細的情報，涉及俄烏局勢的發展、導彈發射、可能的戰略目標等等。斯科拉斯表示，商業與政府的合作極大提高了效率，“幾乎立即開始服務於軍隊和國家政策制定者的需求”。通過商業衞星技術打造的新系統，“北約和整個世界能實時看到俄羅斯發動襲擊前的軍事動作”。
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託德·哈里森認為，商業遙感衞星及商業通信衞星的廣泛使用，代表着戰爭性質的歷史性鉅變。“我認為這正在改變我們作戰的方式，並讓全世界能夠及時看到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它改變了威懾的考量。”
高蒂爾表示，作為一個專業情報人員，開源地理空間信息的威力“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據外媒報道，對商業衞星公司而言，烏克蘭衝突無疑提供了一次絕佳的“宣傳機會”，讓全世界充分意識到了太空數據的價值。據悉，眾多風投公司目前正競相佈局衞星和數據分析服務領域。到2026年，“商業地理空間業務”的市場價值預計將從如今90億美元增長至370億美元。
除了大量商業衞星提供的情報信息外，在本次俄烏衝突中，烏克蘭還得到了美國等北約國家提供的軍用級、更為清晰的衞星照片。
紅星新聞記者 徐緩
編輯 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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