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豬
導語
被十多個捕魚遊戲廠商拒絕後,我悟了! |
11月,捕魚遊戲再次遭到多個平台的“圍剿”。
月初,Vivo發佈了最新的捕魚遊戲管控,從遊戲宣傳、遊戲功能、遊戲玩法、實物兑換、比賽模式、敏感詞拼比和處罰規則七個方面對平台上的捕魚遊戲做出了詳盡的規定。
11月12日,騰訊旗下平台全面暫停捕魚遊戲的推廣並直接屏蔽了捕魚遊戲的搜索入口,據驗證,應用寶、微信遊戲中心、QQ遊戲中心等渠道中的捕魚類均受到了直接的影響。
此後,Vivo也緊跟其後關閉了捕魚遊戲的搜索通道,如今無論是“捕魚”關鍵字還是具體的捕魚遊戲精確查找均無法獲得相應的產品結果。
在幾個渠道的接連動作之後,多家廠商向茶館透露旗下捕魚遊戲出現了流量腰斬的情況。
在政策嚴查、渠道嚴抓的背景下,捕魚類遊戲究竟還能不能做,應該怎麼做?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茶館本打算先找幾個遊戲研發與發行聊聊,結果沒想到在採訪環節就碰了壁。
01
捕魚玩法成也賭博,敗也賭博
捕魚遊戲起源於街頭巷尾的遊戲廳,在讓人眼花繚亂的遊戲機前,玩家只要投入遊戲幣,移動搖桿、操控炮台擊落魚羣就可以獲得獎勵,且在遊戲中,玩家還可以根據需求調整倍率,倍率越大獲得的獎勵就越多。
一炮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獎勵會讓人產生即將走向致富之路的錯覺,大量玩家因此沉迷“捕魚”無法自拔,然而事實上,全靠偽隨機概率的“捕魚”遊戲機並不能讓他們暴富,甚至連回本兒都難,在門庭若市的遊戲廳裏,最終能夠獲利的只有遊戲廳老闆。
捕魚遊戲廳涉賭抓捕現場(圖源:平安鄱陽)
因此,以小博大、穩賠不賺的“捕魚遊戲”便與令人深惡痛絕的“賭博”掛上了鈎。隨着線下的嚴打和網絡遊戲的發展,很快有人將已經積累了大量用户的捕魚遊戲移植到了線上,成為網絡遊戲的“捕魚”擺脱地域限制後,利用玩家的賭徒心理繼續瘋狂吸金。
2011年左右,捕魚遊戲屆的老前輩威趣遊戲通過遊戲廳捕魚玩法移植的方式,成功“包場”多地區的網吧,將PC端捕魚遊戲的變現能力發揮到了極致。據業內某開發者回憶,威趣遊戲當年最高能日入數百萬元,僅兩年時間就獲利1.25億元。
在巨大市場效益的驅動下,越來越多遊戲廠商入局捕魚市場,同時,市面上也接連湧現出越來越多在法律紅線邊緣反覆試探的產品。為了加速獲利,部分捕魚遊戲直接推出遊戲金幣兑換現金的功能,又通過後台“抽水”,設定莊家通贏,金錢的誘惑直接導致無數玩家沉迷捕魚,欲罷不能。
於是,捕魚遊戲漸漸成為了社會新聞版面中的熟面孔:《男子玩捕魚遊戲輸掉60萬,坦言其是“電子海洛因”》《某地男子迷上捕魚遊戲,一天就輸掉5萬元》《沉迷捕魚遊戲,男子兩年欠下30萬高利貸》《小夥沉迷網上“打魚”,借十幾萬高利貸沒錢還》等新聞數不勝數。
針對這一社會現象,相關部門很快加大監管力度,2019年,國家新聞出版署直接停發捕魚類產品版號,同一年,中宣部出版局局長更是在某次發言中,直接傳達出將加強對棋牌、捕魚等涉賭遊戲的把關,同時在這期間,捕魚遊戲運營團隊由於涉賭被捕的消息也接二連三地出現。
2019年2月,浙江警方摧毀了一個網絡賭博團伙,犯罪團伙開發了一個捕魚遊戲平台,並通過在網吧等場所進行推廣,每天進出的流水賬目超過百萬。
2019年6月,北京科教頻道報道了一起網絡賭博案件,犯罪團伙通過誘導玩家下載捕魚遊戲,並通過事先設置好的程序暗箱操作,吸引大量用户充值,涉案金額超過2000萬元,在多地警方的配合下,該團終被捉拿歸案。
2020年12月,黑龍江省墾區公安局哈爾濱分局聯合網安支隊成功偵破一起特大跨境網絡賭博案,涉案資金流水11億元,打掉架設在境外服務器的上的捕魚遊戲等“賭博APP”29個。
直到今日,捕魚遊戲團隊涉賭被捕的消息還時有出現。
在法規的鞭策下,如今大多捕魚遊戲都在努力與賭博紅線保持距離,遵守不能提現、不能進行實物兑換、不能交易等規定。但是業內依然多將捕魚遊戲看作是悶聲發大財,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灰色品類,且捕魚遊戲廠商大都行事低調,茶館的採訪邀請會被駁回也就不足為奇了。
02
“賺錢,又不好賺錢”的捕魚遊戲
好在仍有幾位大佬願意慷慨分享,在聊天中為我們勾勒出了一副“賺錢,又不好賺錢”的捕魚遊戲市場現狀圖。
從產品數據來看,捕魚遊戲的確是一個十分賺錢的品類。當前(12月1日),App Store娛樂場遊戲TOP10中有7款都是捕魚產品,據七麥數據估算,在當前排名前十的捕魚遊戲中,有8款遊戲近一個月的預估下載量超過了十萬。
且《捕魚大作戰-正版千炮捕魚來了》和《樂樂捕魚-3D真人捕魚遊戲大作戰》兩款遊戲近一個月的iOS端收入就超過了百萬美元,其中《捕魚大作戰-正版千炮捕魚來了》iOS端近一個月的預估收入超670萬美元,《樂樂捕魚-3D真人捕魚遊戲大作戰》iOS端近一個月的預估收入也高達近300萬美元。
(數據來源:七麥)
值得注意的是,以上高流水產品均出自那幾家頭部大廠,這也透露出捕魚遊戲市場已經走向頭部固化。究其原因,某捕魚團隊的發行負責人昊遠(化名)告訴茶館,當前捕魚遊戲市場限制多、買量貴,導致眾多中小團隊存活艱難。
昊遠的團隊成立於五六年前,當時正是捕魚遊戲發展的巔峯時段,由於捕魚遊戲玩法套路固定,研發門檻較低,加之當時的監管相對寬鬆,一大批中小團隊爭相入局。據昊遠回憶,當時市面上多的是利用買來的源代碼,經過後續運營獲得超百萬月流水的案例。
而今,隨着政策趨嚴和渠道自查力度的加強,現在要上線一款捕魚遊戲已經變得相當艱難。其一,捕魚新遊已基本不可能拿下版號,自2019年至今,國家新聞出版署發佈的版號名單中已有三年時間不見捕魚遊戲的身影,且辦理遊戲版號的出版社也直言辦不了,捕魚產品他們早就不接了。
其二,為了規避風險,多個渠道針對捕魚遊戲,發佈了更為嚴格的上線要求。如Vivo平台就在11月公佈了最新的捕魚遊戲管控規定,對遊戲宣傳、遊戲功能、遊戲玩法、實物兑換、比賽模式、敏感詞等內容作了詳盡的規定。還有平台在政策要求之外,規定產品必須運營1年以上,開發者必須每季度提供一次產品合規報告、每月提交一次產品運營報告,才能合規上線平台。
Vivo捕魚遊戲管控規定
眾多枷鎖的捆綁幾乎關閉了捕魚市場出現新產品的可能性,因此如今的捕魚遊戲市場老遊居多,新遊也多為老產品的更迭續作。(當然也有部分廠商會選擇通過套用版號來上線新產品,這類產品違反了相關部門規定,存在巨大的潛在風險,因此我們在本文中不對這類產品做詳細討論。)昊遠表示,他們團隊目前在運營的就是幾款數年前上線的老產品,主要收入也大都來源於核心老用户的付費。
政策越來越嚴格的同時,捕魚遊戲的買量也變得越來越難、越來越貴。據另一捕魚遊戲廠商的運營曉月(化名)透露,目前捕魚遊戲已經基本不能在硬核渠道內進行買量推廣,在微信小程序等其他渠道上,也需要申請白名單,通過後才能進行投放。曉月感嘆道:“現在很多渠道都對捕魚遊戲買量做出了限制,只剩一些信息流渠道還有一點CPL市場,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的APP量。”
並且即使廠商找到了買量渠道也不一定能抗下巨大的買量成本,雖然捕魚遊戲常常會被劃分為休閒遊戲一類,然而事實上,與大多數休閒遊戲相比,捕魚遊戲的買量成本要高得多,昊遠甚至認為“基本上只有頭部廠商才能扛得住”。據曉月的經驗,目前捕魚遊戲買一個註冊用户的成本基本在30到40元左右。
巨大的監管壓力與買量成本導致無數中小捕魚團隊在過去幾年默默消失,而得以存活下來的也實在很難與大廠進行競爭,捕魚遊戲市場的頭部效應也因此變得越來越突出。
03
捕魚廠商的未來:堅持or轉型
經過多年的監察整改與市場競爭,如今大多數捕魚遊戲中小團隊對市場發展的態度都十分消極。
在騰訊、Vivo先後關閉捕魚遊戲搜索通道之後,本就處於高壓中的捕魚遊戲團隊們更加焦慮,人們紛紛猜測這些渠道的統一動作背後是否暗示了某種信息:是不是上面對捕魚遊戲的監管力度又要加強,捕魚遊戲未來會不會被“一刀切”……同樣焦慮的昊遠更是直言“前途渺茫”,表示最後估計只有幾個大廠才能活得下來。
而對於那些難以為繼的中小團隊來説,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幾乎只有做綠色捕魚、出海和轉型三條路。
單純使用廣告變現,不涉及資金的綠色捕魚看似可行,事實卻並非如此。曾嘗試過做綠色捕魚的某研發團隊負責人羅老闆(化名)告訴茶館,捕魚遊戲買量成本貴,廣告變現回收慢,留存差,僅憑廣告很難跑正ROI,除非有錢持續砸量,但這對中小團隊來説,顯然不太現實。
因此很多廠商在往綠色方向轉變無果後,選擇了出海或者直接轉型。且目前已有廠商通過捕魚遊戲在海外市場走出了一條新的發展道路。羅老闆認為,捕魚遊戲作為一個小眾細分品類,在海外,尤其是在華人聚集多的國家和地區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對於專注捕魚產品的團隊來説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羅老闆自己的團隊最終還是選擇了轉型,從捕魚遊戲轉而開始研發中輕度休閒遊戲。實際上,由於休閒遊戲門檻低、玩法拓展性強、且玩家與捕魚遊戲玩家邏輯相近,因此一直是捕魚遊戲廠商轉型的熱門選擇,並且現在已有不少廠商通過轉型,在休閒遊戲市場做出了突出的成績。對於從頭邁進一個全新的市場,羅老闆則表示,他們團隊在過去幾年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研發人才和營運經驗,剩下的就只能在未來的實戰過程中去摸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