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媒體藝術家鄭達:藝術不僅僅是復刻,更重要的是讓不可見變為可見 | CCF-GAIR 2020

雷鋒網按:2020 年 8 月 7 日至 9 日,全球人工智能和機器人峯會(CCF-GAIR 2020)在深圳隆重舉行;CCF-GAIR 2020 峯會由中國計算機學會(CCF)主辦,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雷鋒網(公眾號:雷鋒網)聯合承辦,鵬城實驗室、深圳市人工智能與機器人研究院協辦。

從 2016 年的學產結合,2017 年的產業落地,2018 年的垂直細分,2019 年的人工智能 40 週年,峯會一直致力於打造國內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領域規模最大、規格最高、跨界最廣的學術、工業和投資平台。

8 月 9 日上午,跨媒體藝術家鄭達為 AI +藝術專場做了題為《自然、傳感器和互聯:後人類時代的智能化藝術》的主題演講分享。

跨媒體藝術家鄭達:藝術不僅僅是復刻,更重要的是讓不可見變為可見 | CCF-GAIR 2020

在演講中,鄭達從自然、傳感器和互聯三個方面探討了藝術與人工智能的關係。

首先,鄭達解釋了後人類的概念,他指出:

所謂後⼈類,其存在於⾝體 性存在與計算機仿真之間、⼈機關係結構與⽣物組織之間、機器⼈科技與⼈類⽬標之間,並沒有本質的 不同或者絕對的界限。

同時指出,計算機視覺研究背後最關鍵的是海量圖⽚及其標註的數據集。

而人工智能的視覺識別發展到今天,所謂人類創造的圖像或者是機器創造的圖像不再以人、藝術家為主體存在,人工智能對藝術家來説不再是 PS 和工具,它讓我們看到更多不可見的東西背後運行的方式。

簡言之,藝術可以利用人工智能讓不可見變為可見。

最後,鄭達也表達了自己關於藝術創作的個人想法,他認為:

我希望做到的是把人和科技、觀眾、自然進行並置,脱離原有的藝術創作的機制,讓人類與機器之間通過雙重編碼互相轉換解碼。

以下為鄭達的全部演講內容,雷鋒網作了不改變原意的整理及編輯:

鄭達:感謝能有機會跟大家彙報、分享我藝術創作的個人想法與工作。

這個時代的科學家和藝術家,在同樣的媒體文化和科技生態下,大家各自怎麼思考?現在很多流行的科技語境裏,什麼是 AI、我們看世界是什麼樣子、或是所謂的虛擬空間構建什麼樣的交互行為,其實大家都沒有一個統一的定義。

兩年前我和騰訊大數據中心的專家進行訪談,我問他數據有沒有生命?算法到底是物質性還是非物質性,能否被得見?科學家用他專業的邏輯,告訴我:對於他們來説,當時2017 年國內存儲 1GB 的數據每個月的成本大概是 2 毛,數據的商業價值不具備成本的時候,它的生命週期也就結束了。

另外,他還告訴我一個數據:2018 年中國所用的手機、E-mail、用户產生的數據在數據中心存儲的耗電量和三峽大壩發電量差不多。到 2030 年全球數據中心的耗電量將超過整個日本的發電量。它並不是數據交換中心,而是超級控制中心,有很多基礎設施構建的衞星、海底電纜、數據中心,那麼,這樣的科技生態對藝術家來説改變了什麼?

20 年前不管是科幻電影還是動畫片,人和機器本質上已經沒有那麼明顯的界限,那麼藝術家怎麼看待數據和不可見的東西?

中國的創新和創造力還是很有意義的,計算機視覺是 AI 科學研究非常重要的分支,如果只是交給科學家是不靠譜的,從歷史上來看,真正瞭解圖像、理解影像的還是藝術家。

關於人工智能的視覺識別,發展到今天,我們可以看到對於視覺系統來説出現新的情況:我們所謂人類創造的圖像或是機器創造的圖像不再以人為主體存在。比如説我工作室門口的門禁、開車進小區的時候攝像頭可以捕捉、識別。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車牌號碼、機器的攝像頭他們之間的對視、互相的計算、讀碼和解碼,這些圖形與藝術家已經沒關係了,和人作為主體的世界已經沒有關係了,機器自己產生圖像、自己識別、自己判斷,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他們的互相讀取更多是從大量的數據集產生的。

人工智能對藝術家來説不再是 PS 和工具,它讓我們看到更多不可見的東西背後運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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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Narciss》是最近這幾年來人工智能技術非常不錯的一件,藝術家把屏幕後放一個攝象頭,通過對面的鏡子看待機器的自我存在感以及後面裸露的電路板和電線,再通過屏幕上的文字表述,它不是來自於我們的定義,而是通過機器學習以及圖像的分析瞭解自己的存在。

Trevor Paglen 的作品也是通過收集海灣戰爭一系列的照片,他更多是通過人類語言對於情緒的判斷,輸入關鍵詞,關鍵詞再通過圖片生成模型計算出圖像。

藝術家直接讓我們理解 AI 給我們帶來的認知偏差,但對藝術家來説不是完美的藝術展示。這是阿根廷藝術家 Tomas saraceno,這個藝術家有意思的地方是瞭解超越人和技術之外的系統——自然。他用機器製造蜘蛛,通過太陽能供電,模擬蜘蛛的路線和算法進行織網,通過聲音讓觀眾感知作為複雜網絡系統或是不同族羣真實的生活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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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藝術家的身份去傳遞對科技生態的理解,也在沙漠裏通過簡單的材料製作,放零排放的熱氣球,我們可以在他的官網上下載 PDF,他的 PDF 特別人性化,從小孩到老年人都可以通過 PDF 和他一樣做出完美的熱氣球。

藝術這個領域,我們一開始從科學性的描繪自然,到現在科學的觀看、科學描繪不可見的層面等等,藝術史裏特別多,我們的研究團隊從科學與藝術不同的時間節點進行對照,例如透鏡的出現和17世紀古典藝術家在一點透視的時候畫得非常精準的時間線。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説,藝術家和科學結合得特別緊密,他們善用各種科學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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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團隊叫 Low Tech Art Lab,我們創作媒體藝術部分的時候,可能跟當時我看到深圳的情況是有關係的。我之前特別喜歡去華強北,對我來説那是電子生命的軀體,我會在批發市場看到成千上萬的電腦屏幕和電視顯示器,我們感覺它是沒有生命的,到用户面前才會慢慢呼吸。深圳另外一個景象是很多修手機的,全國都有,但深圳特別密集。我們叫他工程師,因為他們既懂軟件又懂硬件。就像日本動畫片才有的,喝杯奶茶可以把身體升級,現在手機是人的器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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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我們做了一個低科技藝術的展廳,談的是計算生產力,可能是這類藝術家創新的領域。我們也會做一些研發,與騰訊 CDC 部門一起協作,和深圳深職院做了一個 WorkShop,讓沒有藝術背景的人通過交互板搭建一個交互系統,做藝術的展覽和設計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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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的線索》這件作品我們用攝像頭捕捉我一個星期的電腦屏幕,記錄我使用鼠標的習慣。是源於有天我覺得視力下降得特別嚴重,整天都在幹活,我發現我移動了 8000 多次鼠標,於是我編了代碼去模擬我使用鼠標的軌跡,同時又模擬了電腦鼠標的軌跡,來看我的鼠標留下的痕跡。這個作品我放在工作室裏,用自制的電腦作為屏幕,和開源的硬件組合起來。

我的工作室在武漢,通過《機器的皮膚》這件作品我可以預判下個星期樓上的風速和風向,通過機器模擬自然。這是最後呈現的效果,還是像一幅畫面。我們用了可拉伸的材料(見PPT),這個版本還不是展覽的版本,還是實驗室的版本,尺寸比較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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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我們一直在糾結大家所談的算法,不僅僅跟我們的日常生活有關係,我們還着迷於自然。《生理反應》系列是我在美術館做的個人展覽作品,其中有一個版本,我覺得這個版本很宅男,我從PC 電腦裏拆了1200 個散熱風扇,然後將他們組成屏風,搭了一個台子放在舞台上,這是我當時給屏風的算法。到了《生理反應4》這個版本介入了深度學習的概念,我們用一個攝像頭捕捉天空,把天空的數據映射到裝置上,這是整個算法映射的過程,怎麼進行自然風的收集,轉化成聲音和視覺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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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件作品《機器的自在之語》看起來是 LED 燈光裝置,然而對我來説它是一個智能化的機器,2014 年我創作這個作品的時候,我在想:什麼是人和機器、自然的交互?對藝術家來説燈光很容易很美麗,和觀眾有情感共鳴,這塊的美學系統我不是特別感興趣,我試圖用同理心找到機器的生命感。我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創作我們理解的機器的聲音,用聲音驅動整個盒子。實驗室做的是1米,展廳是 3 米的版本,展覽前開幕的頭半夜,這個作品都還沒亮起來。我們當時做測試的時候小的沒有問題,但是放大成3米的就有問題,然後來慢慢解決一些技術問題,直到它在展廳真正運行起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完整呈現,花了一年多才運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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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個人來説,我想創造讓所有人理解機器的生命體徵的作品,當人摸他的時候,心跳的頻率和曲線也會被科學性的描繪出來並生成動畫,這個時候,當機器的生命體徵和人的體感一致的時候,就是我們所見的智能化的機器。

《Data Pool》這件作品通過風扇吹動水面、水再影響光,來表現他們之間自然存在的交互性。這件作品和機器人小米合作過,一面是科技、一面是藝術,這個作品在上海時裝週,我們放在時裝表演的T台上,請了上海的電子音樂人,讓音樂和風、水的速度結合,形成光的體驗,服裝設計師的衣服和作品融合程度非常高。就像這次疫情,全球變暖也好、疫情也好,我們可以通過自然來描繪藝術家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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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的工作裏確實用了非常多的開源硬件、開源軟件和跨學科的應用狀態,包括傳感數據。在機器如此盛行的時代,所有人不能變成用户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對於設計師和藝術家來説,傳感器介入到物理空間和人的身體時,拉開了理性和感性的評價系統,不管是工作方式還是設計的方法都帶來巨大的撕裂。

這是和藝術基金會做的永久陳列裝置,我們做了 30 多米的燈光裝置,作品和人的路線、身體的數據、聲音產生交互。我們自己設計和研發面光源,這是實驗室的版本、這是在做原型和現場的測試、這是計算機系統模擬動畫的生成(見PPT),也會有跟自然結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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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的空間作品還是要有所謂的解碼可能,像在美術館裏一樣特別的抽象,觀眾沒辦法介入。今天我們的技術人員變成一個黑盒,過於系統、過於龐雜的技術帶來的是奇觀,這是團隊化協作的結果,整個作品在珠江三角洲和不同的企業、品牌合作,還是挺順利的。

這個藝術作品是《未知時空的光澤》,也是置入到大型的公共空間,作品創作的時候是看到一種新的材料,我們把它變成機器的裝置,在可見和不可見之間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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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我們組合成矩陣,在空間裏懸吊將近 200 個創作的原型,將200公里外山上面的數據傳輸過來,再映射到矩陣上,這件作品現在還在實驗室,還沒有完全製作出來,明年春天就會落地。

創作不僅僅來自於視覺,還來源於身體、記憶、力與能量。所謂的智能機器是協助人類的,談到人工智能我們就想到永生,這是非常科幻文學的概念,就像《上傳者》機器手臂上的激光線形成織網的狀態。對於我個人來説、對於低科技來説,我做的是把人和科技、觀眾進行變置,使其脱離原有的藝術創作的機制,讓人類與機器之間通過雙重編碼互相轉換。

我最後想説的是,藝術不僅僅是複製我們看得見的東西,還應該是把不可見的東西讓所有人看得見。

謝謝大家。  

注:文中圖片皆經過演講嘉賓授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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