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且不功利,世界盃不能缺少非洲球隊|評論

快樂且不功利,世界盃不能缺少非洲球隊|評論

卡塔爾世界盃小組賽全部結束了,每次小組賽踢完,就是哀傷的離別曲彈奏,大部分球隊要收拾行囊挨個告別,剩下的精英們將捉對廝殺。勝者喜極而泣,敗者帶着鞠躬下場,直至最後一夥兒人舉起一個叫大力神杯的東西。離別的時刻最銷魂,這一向是我最愛觀賞並體會的一個過程。如果用幾句好詞來形容,那就是“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只不過這些醉人內心滋味各有不同。

在這個週六的閒暇時間裏,正好坐下來盤一盤小組賽。小組賽期間,亞洲球隊為世界盃貢獻了最美妙的開場演出。沙特把阿根廷斬於馬下,猶如盛宴的一聲炮響,人們正在握手寒暄,冷不丁一聲煙花在夜空中炸響,繼而流光溢彩,噼噼啪啪響如麻豆,夜空被點得雪亮,抬起頭來的人們震驚中帶着狂喜,這一次不一樣。

日本隊創造了世界盃上最大的冷門,已經不符鐵血氣質的德國隊,又長出了一項新的毛病叫傲慢,呂迪格的高抬腿就是傲慢的標誌性符號。日本隊下半場的奮勇一擊,拉開了德國隊等老牌強隊退出本屆世界盃舞台的序幕。

一個叫森保一的中年男人,成了整個世界盃教練席上最靚的仔,他看上去平靜、窩囊,就像《片山刑警》中的人物,誰知他用受氣包的表情,説出了世界盃上最拉風的狠話,那就是之所以用替補陣容打哥斯達黎加,就是為了在第三場贏下西班牙小組出線。這位理想主義者或夢想家,竟然想小組賽三場全勝,他是瘋狂的哲學家,他是勇敢的妄人。

韓國隊在基本無望的危急時刻,眼眶骨折四處、戴着黑色面具的孫興慜,第90分鐘一路狂奔大半場,他身後的兄弟黃喜燦從本方禁區,咬着牙邁着沉重的步子,空氣中都是喘着粗氣的聲音,終於衝到了葡萄牙隊的禁區並打進最後的絕殺,讓球隊晉級淘汰賽。這才是真正的韓國隊。也許用不了幾屆,他們就能讓人們忘記2002年世界盃發生的那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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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英權為韓國打進扳平比分的一球。

歐洲依然引領着世界,巴西、阿根廷絕大部分球員在五大聯賽, 非洲的塞內加爾、摩洛哥大部分球員也在五大聯賽,歐洲足壇仍然是全世界的方向標。但端坐在王座上的歐洲球隊,今年帶給人們一大印象是他們的面目正逐漸模糊。德國隊不僅老邁,而且喪失了質樸鐵血的風格,鏈式防守的意大利根本沒來,比利時黃金一代在遺憾中退場,西班牙技術血統畢竟純粹,法國隊已經分不出是哪個洲的球隊,全攻全守的橙色旋風早已不見蹤影,丹麥隊現在也看不出是一支北歐球隊。這些風格趨同的球隊背後,是米歇爾斯、克魯伊夫、瓜迪奧拉這一教派的神秘微笑。

唯一可以和歐洲抗衡的南美,讓人有點放心不下。阿根廷只能靠着夢想前進,在梅西的照耀下,其他人的能力並沒有充分綻放,他們就像太陽下的蠟燭,為了心中的神前進,同時也讓自己變得柔軟起來。缺少了內馬爾的巴西不再神奇,他們20年未再染指大力神杯正説明了這一點。是靠梅西的靈光一現,還是巴西的諸葛連弩,拉丁美洲向大力神衝擊的號角並不算嘹亮。

在所有的大洲中,我最喜歡非洲的球隊,扎着髒辮的搖滾範兒主帥,球員雖然在歐洲的薰陶下謀生,但他們畢竟是快樂的非洲人。喀麥隆對陣巴西的比賽,喀麥隆中鋒阿布巴卡爾在傷停補時絕殺,他直接脱衣慶祝,兩黃變一紅被罰下。他在被罰下的時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是我平生所見世界上最幸福的紅牌。為喀麥隆第一次擊敗了足球王國,他將被寫進世界盃神殿的某個角落,此生足矣。在趨向大同的世界盃,非洲兄弟們帶來了別樣的樂趣,相對來説他們不那麼功利,不那麼講究完美戰術,他們的身體內沒有湮滅來自祖先的音樂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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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麥隆小組賽最後一戰擊敗巴西,他們可以昂首離開。

光榮並不總是屬於贏家,我要向沙特、哥斯達黎加、加拿大、塞爾維亞、喀麥隆、厄瓜多爾致敬,他們有着各種短板,也有着各自獨特的偏執,但保留了自己國家的球隊特色,並充分尊重了世界盃這個舞台,努力過、奮戰過,滿身污泥地在聚光燈下向觀眾告別,做一個瀟灑的騎士手勢,然後策馬回家,有些人永遠也不會碰杯,但他們是世界盃的完美客人。

最後,我想收回對波蘭人的批評,曾痛斥過他們踢得猥瑣,但他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

這就是世界盃的魅力,我們能從其中看到一切。

文/潘採夫(作家)
編輯/張雲鋒
校對/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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