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中超大連賽區的媒體駐地，就會看見一面講述大連足球和中國足球歷史的照片牆。牆上，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特別引人注目：帶領中國隊首次闖入世界盃決賽圈的米盧蒂諾維奇與助教遲尚斌及一眾國家隊隊員站在一起，但註明的拍攝時間卻是1977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神奇米盧穿越了中國足球的時光隧道？為此記者找到照片的保存者、遼寧省和大連市公安攝影協會的畢崇明，請他細述照片背後的足球往事。
圖説：米盧（右三）和國足合影 受訪人供圖
墨西哥的來信
1977年冬天，在內蒙古赤峯克什克騰旗芝瑞公社南店大隊青年點插隊的大連知青畢崇明收到一封寄自中國駐墨西哥大使館的信。拆開信封，裏面只夾了一張4寸的黑白照片。“是我哥哥寄來的，他在大使館工作。”畢崇明收到的即是文章開頭提到的照片——1977年中國國家隊出訪墨西哥之際，在中國駐墨西哥大使館合影留念。
“我哥知道我喜歡足球，就把照片寄給了我。”照片裏，唯一一位身穿西服、打着領帶的中國人就是畢崇明的哥哥畢崇歧，“他邊上是林樂豐、黃向東（當時的國家隊隊員）……”畢崇明將手指移到後排右三的位置，一位栗色鬈髮、身穿淺色西服的男子，露出中國球迷熟悉的笑容——正是神奇教練米盧蒂諾維奇。
為什麼中國國家隊作客墨西哥使館的合影裏會有米盧？原來，那時米盧在墨西哥美洲豹隊執教，作為俱樂部的功勳球員和教練，他是受邀與遠道而來的中國同行見面的。
圖説：畢崇明為記者講述照片裏的故事 新民晚報記者 李銘珅 攝
1977年10月，中國國家隊由主教練年維泗、教練張宏根帶隊，先後出訪美國、牙買加和墨西哥，與當地的多支球隊進行友誼賽。那支國家隊中，都是大連球迷耳熟能詳的球員——門將李富勝，後衞林樂豐、劉志才、郭新源，中場遲尚斌、黃向東，前鋒王長太、楊玉敏等，在墨西哥的交流賽中，他們3比0大勝當年的聯賽亞軍瓜達拉哈拉大學隊。作為使館工作人員，畢崇歧負責接待國家隊，安排他們的衣食住行，這張照片是一位新華社記者拍攝的，當時洗了一張給他。畢崇歧經常在信裏跟畢崇明講國外足球的趣聞，知道弟弟喜歡足球，還自學攝影，就把照片寄了回去。
米盧三問大遲
原來，把2000年的時間座標往前推23年，米盧就與中國足球有了親密接觸。他先後執教墨西哥隊、哥斯達黎加隊、美國隊和尼日利亞隊，成為唯一一位連續4屆率領不同國家隊晉級世界盃16強的神奇教練，出任中國隊主帥後再演神奇，將國足首次帶入世界盃決賽圈。那時米盧在國家隊的中方助教，正是照片裏站在他身邊的遲尚斌。有趣的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中國足球與米盧的這段淵源一直未得到當事人證實。
圖説：大連媒體的報道 受訪人供圖
出任中國隊主帥的歡迎會上，第一次遇到遲尚斌，米盧就問大遲：“我們在哪裏見過？”遲尚斌卻向他搖搖頭。2000年的亞洲盃，遲尚斌輔佐米盧帶領國足晉級四強，米盧又一次問遲尚斌：“我們應該在哪裏見過？”可惜得到的仍是否定答案。等到中國隊打完韓日世界盃，歡送米盧的宴會上，遲尚斌去和博拉（米盧）碰杯，卻被後者按下，要他先解答這個疑問。
米盧的執着是有依據的。“只是當初合完影，大家都沒有拿照片就離開了。”畢崇明解釋，後來遲尚斌來家裏看望哥哥畢崇歧，説起1977年在墨西哥與米盧的這張合影，坦言確實沒有印象。於是，帶着一絲遺憾，米盧告別了中國。
心結終於解開
2005年大連《足球週報》發起“講述老照片的故事”徵集活動，畢崇明將這張保存多年的照片拿出來，他的朋友、時任《足球週報》主編的張嘉樹看到照片後，就請遲尚斌來認認上面8名來自遼寧省大連市的國腳。
圖説：畢崇明展示存有照片的光碟 新民晚報記者 李銘珅 攝
照片被大連現代博物館收藏，成為中國足球和大連足球歷史的寶貴見證。捐贈儀式上，畢崇明將掃描放大的巨幅照片和照片原件一同贈與博物館。參加儀式的遲尚斌回憶了當年的情形，並祝願大連足球為中國足球作出新的貢獻。畢崇歧當時在大連市人民政府外事辦公室工作，他感嘆：“我把照片寄給畢崇明時並沒有刻意讓他保存。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張照片竟保存得如此完好，我太驚訝了。”
故事到這裏還沒完。米盧後來回到中國，照片裏的另一位國腳林樂豐與他在北京重聚。看到林樂豐拿出的這張照片，米盧的心結終於解開：“原來，我和大遲幾十年前在墨西哥就見過，真是緣分啊！”（新民晚報特派記者 金雷 大連今日電）
記者手記｜底藴
與畢崇明聯繫上時已是晚上9時，65歲的他卻興沖沖地直接來到記者駐地，找出保存在移動硬盤裏的照片，跟記者講起背後的故事。作為當事人，愛好足球、從事攝影工作的畢崇明説自己是保存了一段大連足球和中國足球的珍貴歷史。
圖説：畢崇明保留的其他老照片 受訪人供圖
照片裏出訪墨西哥的那支國家隊，有8名是大連培養的球員，包括遲尚斌、林樂豐、李富勝、劉志才、黃向東、郭新源、楊玉敏、王長太，以及教練張宏根曾擔任大連隊主教練。那是大連足球一段輝煌的歷史，也是球迷津津樂道的國足時代。
1977年6月舉行的北京足球邀請賽上，遲尚斌、林樂豐等代表的遼寧隊奪得冠軍，國家隊就以這支隊伍為班底組建，當年秋天出訪多個國家。遲尚斌表示，當時國家隊的水平在亞洲屬於一流，打日本隊絕對沒問題，和西亞球隊碰面，打科威特隊也是贏的次數多，就算和歐美球隊打友誼賽，也是旗鼓相當，從來沒怵過誰。
大連足球的底藴，也許能講一整天。畢崇明曾就讀於大連市沙河口區聯合路小學，他在校足球隊的隊友許建平、藏蔡靈後來成為國腳，前者更是有“中國第一門”的美譽。在大連的這些日子，與當地人的交談中，你會發現大連人對足球的自豪感無處不在。中超分賽區選擇大連，讓這裏又一次成為足球中心，也是回報大連足球、提振大連足球的最好方式。（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