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就是不服輸，做什麼事情都要做好。”電話那頭，略帶台灣腔的紀聖琺認真説道。
因為疫情，紀聖琺終於在賽季結束後時隔大半年回到台北，享受陪伴家人的時光。
這個假期，紀聖琺比往年也能舒心一些，因為他的職業生涯總算步入正軌，隨着“升班馬”寧波德邦控股拿下五人制足球超級聯賽第五名，紀聖琺還入圍了中國金球獎五人制球員候選。
23歲出道，27歲才終於完成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完整賽季，這條坎坷之路，一切都源於4年前的至暗時刻。
紀聖琺(左二)在比賽中。受訪者供圖
抉擇
紀聖琺12歲開始接觸足球，由於相比同齡人晚一些，到了初中進入校隊後，紀聖琺更多在場邊撿球，直到初三才逐漸成為主力。也正是這一年，讓紀聖琺堅定認為，五人制足球是這一生要走的路。
事關人生的抉擇向來不易，紀聖琺的父母曾是運動員出身，這其中的辛苦他們最為清楚。“我父親就是中途放棄了體育這條路，回頭覺得沒有選擇讀書很可惜。”紀聖琺説。
即便深知這條路的不易，父母也並沒有強制紀聖琺選擇讀書，而是將決定權給了他。“決定了就不要放棄，把這條路走完，或者走得更好。”人生的路口上，父母對紀聖琺囑咐道。
“我爸媽向來支持我做決定，也許因為他們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服輸，做什麼事情都要做好。”紀聖琺説。
生活中的紀聖琺。受訪者供圖
進入高中體育班，紀聖琺的足球追夢之路算是正式開始。三年後，紀聖琺順利通過專長考試，進入到關鍵的大學階段。
這個階段也面臨着人生抉擇，更像是逐夢的分水嶺。有的人堅持成為職業球員，有的則是放棄球員道路，選擇去做足球教練甚至是轉行。當然，後者是大多數人選擇走的路，因為成為職業球員，對於他們來説更像是一座獨木橋。
“當時的足球環境不是很好，中國台北沒有職業聯賽，想要走職業路，就得去中國大陸或是國外，之前很多人去大陸的球隊試訓，但都沒有通過。我們這一批有10人踢五人制，還有10人踢十一人制，但到最後選擇踢下去的，只剩下我一個。”紀聖琺説。
紀聖琺在比賽中帶球。受訪者供圖
走在獨木橋上的紀聖琺，也猶豫過是否還要堅持成為職業球員。
“上大學之後是有經濟壓力的，我不會跟父母要生活費，都是靠自己。但當時我的同學們都可以去教小朋友掙錢，他們還有生活費，生活水平比我高很多。所以那時候我有些迷茫，覺着這樣踢下去還有意義嗎？既然不一定能踢上職業聯賽，要不要提早放棄，去教球？”
迷茫之中，老師和學長的鼓勵給了紀聖琺繼續走下去的勇氣。“踢職業足球是大家的夢想，不是都能實現的，你既然有能力那就去做，不要等年紀大了，再去後悔當初沒有做這件事情。”
生活中的紀聖琺。受訪者供圖。
堅持過後也收到了回報，紀聖琺登上全新舞台——珠三角五人制超級聯賽(珠超聯賽)。19歲的紀聖琺，第一次來到中國大陸。
“當時有一批學長在珠超發展，他們在那邊表現好了之後，開始拉小學弟們去踢球，我剛好是第一個。”紀聖琺説。
在隊裏，紀聖琺顯得有點特殊，週六一大早飛到澳門跟球隊匯合，週日再回到學校。回憶起那段日子，紀聖琺很懷念。“當時那種感覺挺特別的，我是職業球員嗎？其實也不是，還要回去上課，但每週都有球踢，為了比賽去努力，我喜歡這種感覺。”
踢珠超聯賽有出場費，加上平時忙於訓練花銷很小，紀聖琺大學時期的經濟壓力緩解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憑藉在珠超聯賽的表現，紀聖琺畢業後加盟五超聯賽頂級強隊——深圳南嶺鐵狼。
生活中的紀聖琺。受訪者供圖
黑暗
剛出道的紀聖琺就邁上了高台階，但還沒等到他站穩，就跌入了人生低谷。傷病，這個運動員的天敵纏上了他。
那是紀聖琺職業生涯的至暗時刻。2016年亞洲盃對陣越南一役尾聲階段，急於幫助中國台北扳平比分的他，在起腳射門一刻被對方球員滑鏟放倒。
“倒下之後就意識到不是小傷，我沒辦法站起來了。”他回憶道。
經過賽後診斷，紀聖琺的右腳背骨折，至少要修養大半年。彼時，他甚至還沒代表深圳隊出戰過一場比賽。
在病牀上，紀聖琺預想過之後的足球路會更加辛苦，但現實的殘酷遠超他的心裏預期。苦等三個月拆下石膏後，由於長時間無法活動，紀聖琺的右腿肌肉有些萎縮，走路都成了難題。
學走路、學跑步再到踢球，一心想早日回到球場的紀聖琺，不斷堅持恢復主力腳的力量。
事與願違，整整一個賽季，紀聖琺都沒能回到球場。職業生涯起步就遭遇嚴重傷病，對於他的影響不言自喻。
而深圳隊是五超聯賽中的強隊，紀聖琺的隊友們都是國內最頂尖的。回到訓練場後，由於體能、技術和力量都跟不上節奏，這讓紀聖琺十分受挫。“還要踢球嗎，不如干脆回台北，像我的同學一樣教小孩好了。”
訓練中的紀聖琺(左一)。受訪者供圖
沒能在聯賽中被深圳隊報名，也沒能找到下家，與球隊協商解約之後，紀聖琺無奈踏上了回台北之路。
去學校、去青訓俱樂部帶孩子訓練，紀聖琺走上了和之前同學們一樣的路。為了多賺點錢，他每天都要輾轉於幾所學校和青訓俱樂部之間，沒有休息日。
“一輩子就這樣了。”為生計奔波的紀聖琺有些認命，成為職業球員的夢想已是奢望。
逆襲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能在躊躇滿志時猝不及防的跌入低谷，也能在萬念俱灰時看到希望的火苗。
沉淪了大半年的紀聖琺，突然接到了老隊友的電話。“要不要來寧波隊試一下？不要有太大壓力，這支球隊是升班馬，第一年踢五超聯賽。”
“當時就感覺希望燃起來了。”
接到老隊友電話後，紀聖琺立刻推掉了一些青訓俱樂部的工作，開始跟着高中、大學球隊訓練，逐步恢復狀態。
2個月後，紀聖琺如願通過寧波隊的試訓，回到了那個夢想的舞台。
紀聖琺(紅)對陣老東家深圳南嶺鐵狼。受訪者供圖
賽季上半段，紀聖琺的表現並不算亮眼。
一方面，久疏戰陣的紀聖琺還在恢復狀態。另一方面，由於聯賽規定中國台北籍球員要以外援身份參賽，與紀聖琺競爭上場機會的球員是實力強勁的巴西外援。只有外援隊友下場休息，他才有機會上場。半賽季踢完，紀聖琺在有限的出場時間裏打進2球。
突如其來的疫情隔斷了聯賽，幾個月後複賽之後，由於外援無法迴歸，紀聖琺迎來了出場機會。
下半程打進13球，還多次在平局或者落後的狀態下打入關鍵進球，紀聖琺成了升班馬寧波隊拿下第5名的功臣之一，也因此入選了中國金球獎五人制球員候選。
紀聖琺回到五超賽場。受訪者供圖
四年，兜兜轉轉，27歲的紀聖琺終於回到了那個屬於他的舞台。“這是我最完整的一個賽季，堅持是對的。”電話那頭，他感慨道。
談到未來，紀聖琺坦言不能看到多遠。“還是做好當下吧，不説未來幾年會怎麼樣，先在每個賽季做好我自己，做到最好。我很享受當下的狀態，把興趣當成工作，是挺幸福的事情。”(作者 卞立羣)
來源:中新體壇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