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濤通過中介買了一套二手房,趁“五一”長假搬了過去。原房主叫孫輝,是個個子不高,但很精悍的小夥子。孫輝説,他女友嫌這個房子結婚太舊,沒辦法,他只好儘快出手,以五千的價格賣給了董曉濤,為的就是湊夠買新房子的錢。
董曉濤搬家的時候,看到屋裏除了到處扔的舊衣裳和報紙等垃圾,就剩下陽台上一株長勢旺盛的豆瓣掌。孫輝説本想把樹冠砍掉,再搬到新家,但沒捨得下手。這樣一株豆瓣掌,沒十年長不成這樣。董曉濤一聽就明白了,從兜裏掏出五百元錢,説自己把這株豆瓣掌買下了。兩人推託一番,孫輝還是接過錢,高高興興地走了。
一切安排妥當,董曉濤美美地睡了一整天,這才走到陽台上透透氣。忽然,董曉濤驚呆了,那株豆瓣掌肥碩的葉片竟然變成了黃褐色,有的還開始脱落。董曉濤心疼極了,雖然豆瓣掌不是自己養的,但墨綠的葉片很是喜人。他蹲下身,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葉瓣,看到上面有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點。他想,準是豆瓣掌生病了,不然,不會這麼快就變成病怏怏的樣子。
第二天,董曉濤拿着這枚葉瓣來到一家植物醫院,讓技術員給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豆瓣掌迅速枯萎。技術員拿過葉瓣翻來覆去地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説自己看不出什麼毛病,讓他去市裏一家植物研究所,找那裏的教授給看看。沒辦法,董曉濤只好拿着葉瓣,來到位於農業大學校內的植物研究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教授接過葉瓣,眉頭就皺了起來,奇怪地説:“豆瓣掌這種植物生命力極強,如果真如你説的,一天之內由墨綠變成黃褐色,不是天方夜譚就是做夢。”董曉濤明白,老教授是不相信他的話,但他不想爭辯,只求老教授趕快看看到底是什麼病菌在作怪。老教授將葉瓣放到顯微鏡下,伸着頭一看,驚得目瞪口呆。董曉濤問怎麼了,老教授結結巴巴地説:“鬧鬼了!鬧鬼了!”董曉濤伸頭一看,也驚呆了。那枚葉瓣上密密麻麻的黑點,竟然是一篇日記:
2009年7月5日星期三陰
今天,本來是去海南出差的,但因為海南正在下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為了安全,航空公司取消了今天的航班。我只好拖着行李箱回到家。想到已經是後半夜,就沒有摁門鈴,而是自己打開房門。為了不驚醒孫輝,我躡手躡腳地來到卧室,打開燈,但我立即呆住了。燈光下,一對裸體男女正驚恐地望着我。那個女的我認識,是孫輝單位新分來的大學生,叫秦紫雨。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是潑婦,不會撲上去又撕又咬。我只是覺得特別委屈,胸口發悶,一屁股坐到走廊裏。直到秦紫雨慌亂地穿好衣服,從我身邊急匆匆跑出去,我才號啕大哭起來……
“天吶,太詭異了!”董曉濤看着老教授,兩人面面相覷,“是不是還會有這樣的日記?”
一句話提醒了老教授。兩人急忙衝出屋,開車來到董曉濤家裏,又看到了幾枚帶有密密黑點的葉瓣。拿回研究所,在顯微鏡下一看,上面都有一篇或長或短的日記。連起來是一個故事,情節很爛,無非就是一個男人愛上了另外的女人,而作為妻子傷心欲絕。
問題是,日記裏的男女主人公都是現實中的真人,這樣詭異的日記,出現在豆瓣掌的葉瓣上,是不是預示着什麼?
教授説:“我們報警吧,這裏面是不是會有一件撲朔迷離的案件?”董曉濤點點頭,直覺告訴他,這背後肯定有文章。
他們一起來到附近的派出所,把這件詭異的事説了一遍。值班民警笑了,説:“你們是看網絡小説看多了吧?豆瓣掌的葉瓣上,怎麼會憑空出現日記?”老教授認真地説:“我以人格擔保,這件事千真萬確,希望警方能立案偵查。”民警笑得更厲害了,説:“老教授,你想出名可以找別的渠道,不要在警局裏開這樣的玩笑。我認為,這是你們研究所研究的新品種,想打開市場,才想起讓警方介入的。但我明確告訴你,這樣做不合適。”董曉濤看報警無望,只好和滿臉怒氣的老教授一起走出派出所。路上,老教授説:“我們是不是讓媒體幫忙,或許造出聲勢,警方就會調查了。”董曉濤搖搖頭説:“這樣不好。萬一這件事只是巧合,孫輝會告我們誹謗的。”
兩人一起回到董曉濤的家,蹲在陽台上,研究這株豆瓣掌。董曉濤突然想到,既然葉瓣上出現日記,碗口粗的枝幹上,會不會也有和此事相關的印記?他用手試着觸摸枝幹,忽然發現有一個地方的皮動了一下,仔細一看,有一塊火柴盒大小的枝幹是活動的,拿刀子一撬,活動的地方掉了下來,露出一個洞來。他伸進兩個手指一摳,一個塑料袋被摳了出來。打開塑料袋,裏面是一個打火機大小的微型攝像機。董曉濤來到書房,取出裏面的磁卡,用讀卡器連到電腦上,發現了一些視頻文件。畫面上,兩個男女扭打在一起,女的董曉濤不認識,但男的卻是孫輝。孫輝邊打邊説:“我讓你壞老子的好事!我就喜歡秦紫雨,你能怎麼着?你信不信,你要不離婚,我就殺了你!”説完,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卡里一共有四段視頻,都是孫輝打一個女人。董曉濤説:“我看孫輝有問題。我買房子時,他告訴我是因為要和女友結婚。可從視頻上看,他已經結婚了。”老教授摸着花白的頭髮説:“這事再蹊蹺也與我們無關,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
送走老教授,董曉濤忽然有了一種衝動,他要調查這件事。他先去了孫輝的單位,瞭解到他要結婚的女友叫秦紫雨,他的前妻徐菲菲半年前出車禍死了。聯想到日記內容和那幾段視頻,董曉濤覺得,這起車禍不那麼簡單,説不準就是一樁謀殺案。屈死的徐菲菲在用這種方式,讓董曉濤替她申冤。不知為什麼,想到這裏,董曉濤突然有一種使命感,覺得自己應該做好這件事。
這天晚上,董曉濤剛要休息,門鈴響了,從貓眼一看,竟是孫輝。孫輝一進屋,就生氣地説:“你為什麼暗地裏調查我?你到底是誰?”董曉濤説:“我沒有調查你啊?”“沒有?你以為我是傻子啊?對了,我説怎麼我剛把賣房子的信息發到網上,你就打過電話來了,原來是早有預謀啊!”孫輝上前一步,抓住董曉濤的衣領,“説吧,誰派你來的?”董曉濤也不示弱,一下把孫輝推到一邊,大聲説:“我告訴你,這是我的家,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孫輝見硬的不行,嘆了口氣説:“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你不知道,我就要結婚了,我女友一聽有人調查我,死活不結了。你説,你這不是害死我了嗎?”董曉濤説:“我又不是警察,哪有閒心調查你?只是因為我做了一夢,夢裏一個女人對我説,她是你的妻子。我醒來一想不對啊,你剛説了還沒結婚,怎麼出來個妻子?好奇心促使我去了你的單位。結果是場誤會,原來你早就結過婚,並且這屋裏放過死人,你這些都沒説明,我能不調查嗎?”
這番話,讓孫輝啞口無言。停了一會兒,孫輝説:“算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誰也別提了。”説着,孫輝咧開嘴,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望着孫輝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董曉濤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徐菲菲是自然車禍死亡,孫輝絕不會這麼激動。董曉濤連夜整理了資料,第二次走進派出所。
看完董曉濤的資料和視頻,民警不笑了。但他們無奈地説,因為徐菲菲已經死了半年,且無人報案,這樣的案子沒法立案。董曉濤説:“如果孫輝親口承認了呢?”民警説:“這當然可以。可是,我們是不能隨便抓人刑訊逼供的。”董曉濤説:“我來想辦法。”
幾天後,董曉濤打電話給孫輝,讓他過來喝二兩,也算對自己失禮的道歉,孫輝答應了。
半個小時後,孫輝帶着兩瓶酒過來了。兩人客氣一番,開始推杯換盞。很快,孫輝眼皮開始打架,連説不行了。
正在這時,卧室門開了,孫輝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向他走來,那個人邊走邊説:“孫輝,你還我命來!”孫輝醉眼惺忪,但還是看清了,眼前站着自己死去的前妻徐菲菲。他想跑,卻感覺渾身無力,站都站不起來。他偷眼一看董曉濤,才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因為只有他看到了徐菲菲,聽到了她説話,而董曉濤對這一切渾然不覺,還在端着酒杯對孫輝説:“來,孫……哥,喝酒……”
孫濤渾身哆嗦,結結巴巴地説:“菲菲,你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殺死你的。你不知道,那個小妖精的哥哥是黑社會的,我如果不和你離婚,他就要殺了我……菲菲,我知道你死得屈,這麼辦,你等我幾十年,等我到了那邊,再去贖罪……”
“好啊,我現在看你態度如何。”那個女鬼獰笑着説,“你再把殺害我的過程敍述一遍,如果有一點差錯,我現在就帶你去下油鍋!”
孫輝只好把殺害徐菲菲的過程説了一遍。
女鬼聽完轉身回卧室了。孫輝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正要起身,卧室門又開了,這次走出的是三個警察。
看着孫輝被警察帶走,董曉濤長舒一口氣。那個“女鬼”也把假髮摘下來,她是徐菲菲的妹妹徐晶晶。徐晶晶看着孫輝狼狽的背影對董曉濤説:“曉濤,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我姐姐就沉冤難雪了。”原來,董曉濤循着線索找到徐家,徐家二老還沉浸在喪女之痛之中,徐晶晶卻告訴董曉濤那篇詭異的日記就是她事先偷偷寫在大葉子上的,為的就是找機會嚇唬孫輝。沒想到,孫輝沒理會豆瓣掌的詭異葉片,董曉濤卻捲了進來。她向董曉濤説出自己懷疑姐夫暗害姐姐的想法,而董曉濤表示願意配合她抓到真兇。就這樣,他們聯繫警方安排了這場見面。而孫輝之所以醉得這麼快,連起身都沒有力氣,是因為董曉濤徵得警察的同意,在他的酒杯裏放了一種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