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桕樹長啥樣?葉子像調色板上的漸變色,每個“色號”都有

日日遊蕩在這個園子裏,從未發現這棵烏桕樹,究其原因,重心太低,少了仰望的可能。猛一抬頭,天空是彩色的,響亮的,盛大的,高遠的。滿樹繽紛,紅綠間雜,喧鬧熱烈,明媚爽朗。那一刻,我被一棵樹吸引並震撼。

烏桕樹長啥樣?葉子像調色板上的漸變色,每個“色號”都有

圖文無關 資料圖,新華社供圖

再細瞧,這棵樹的旁邊竟然還有一棵同樣的樹。只是青碧如常,不似這棵炫目。本是雙胞胎,被我忽略,只看到一樹鮮紅。烏桕樹在南北朝的《西洲曲》出現過:日暮伯勞飛,風吹烏桕樹。絢麗的烏桕樹下是思念人兒的家,門裏還露出她翠綠的釵鈿。可人兒美呢,衣衫杏子紅,頭髮小烏鴉黑。西洲到底在哪裏?搖着兩支槳就可到渡口。心動身不動,一種相思,兩處閒愁,空空泛泛,落滿烏桕。覺得烏桕出現在這樣曼妙婉轉的意境裏,正合適。就算過了千百年,歌詠者的情意依然令人心旌搖盪。

對烏桕,我有一種熟悉的陌生,又有一種陌生裏的親切。其實我與它是老相識,它不就是小時候我們説的木籽樹嘛。結白色的果子,分瓣,白生生的,黑殼子裹不住,要迸出來的樣子,極像成熟的棉桃。之所以有這樣的聯想,因為我一同上學放學的同伴家裏牆上貼滿棉桃圖,她爸爸是農技員,有這種突兀放大纖毫畢現的圖,星期天還會邀我們去她家地裏幫摘棉花。這木籽樹上的果子就像微型棉桃。白籽揀多了,可以去村東頭供銷社換糖吃,換小人書看。

白籽樹長在田邊地頭,可能是鳥帶來的種子,突兀地長着,一兩棵,三四棵,隨意。微霜未落葉先紅,深秋初冬,特別絢麗,是廣袤大平原上亮麗的風景。因為生長緩慢,人們將它當作雜樹。不知道它有這麼古老文謅的名字——烏桕。母親常讓我去田裏,送農具送藥肥,只交代哪樣的木籽樹那兒就行了,一棵獨樹,還是兩棵並立,還是三樹成行,我會順着田埂堅定明確地往前走。母親交代的木籽樹就是方向標,它温暖明亮,尤其薄暮時分,夕陽穿過樹葉的縫隙,片片心形的小葉鍍上金邊,暮歸的鳥兒啁啾穿梭,樹身熱烈,近旁勞作的母親也温熱温馨。

近兩年,母親的白內障有些嚴重,總找不到手術的時間,家裏誰都能離開個一天半日,有屬於自己片段時間,唯獨一刻不能離她。一日日拖着。我的大姨,因為白內障,一隻眼睛已經失明。心焦。母親安慰我還能看見,就是有些花嚓嚓的。追問花嚓嚓什麼感覺?像白籽樹旁飛鳥一樣。這個情景不僅印在我的腦海裏,也印在母親的心上。

比花還紅的楓葉深得許多人喜愛,那紅通透、徹底、決然。烏桕葉轉紅要豐富得多,紅的紅着綠的綠着。就算紅,也深淺不一,像調色板上的漸變色,每個色號都有。人心應該也這般包容,一意孤行不要多。園子裏並列的兩棵烏桕樹,一棵斑斕,一棵深綠,過幾日再看,綠着的也跟着絢麗起來,先紅的在等它,一起去赴一場冬天的約會。

最近再從園子經過,竟然發現好些地方長了烏桕,未紅時注意不到,發現不了,季節的腳步往深處走,它們也顯山露水明豔起來,活潑了整個園子,看得人心雀躍。

冬日暖陽,綠意還是主流,柳綠着,杉綠着,梧桐樹的高處還綠着。也有遍地黃葉,一些樹木乾脆落光葉子,禿着。這就是自然的駁雜,枯萎和新生,沉靜與喧鬧,並不和四季必然對應,紋絲合縫。烏桕最好的時光,在這秋冬交替,肅殺之氣裏一道亮麗的風景。

烏桕樹全身是寶,白籽做蠟燭,葉根入藥,材質可雕。春夏有碧顏,秋冬有五彩,順應天時地利,將自己妥妥安放。

前日,眼睛時常花嚓嚓的母親又從老家趕來了,給我帶來了野生黑魚、螃蟹,還有一把新米。野生黑魚有力,螃蟹高蛋白,都是好東西。那把新米呢?母親悄悄縫在一個紅袋子裏,讓我隨身帶着,説是河灣白籽樹下長的,最養人。

母親的臉已由我記憶裏的桃紅變成沉澱歲月的酡紅,母親看我的目光依然是綠意葱葱的,就像烏桕樹,諸多色彩,萬般滋味,無一分虛度,無一毫浪費。縱然冬意漸濃,縱是時光蔓延,生命蓬勃,愛堅韌永恆。

(原標題:風吹烏桕樹)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王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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