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當着成都市檔案館工作人員的面,成都市成華區居民劉德忠打開了一個文件袋,把摺好的紙張小心展開,攤在桌上。乾隆、嘉慶、道光、同治、光緒等字眼出現眼前。這些帶着黴跡、蛀洞的泛黃紙張,是2008年他父親去世時,他在整理遺物時發現的。7年過去,劉德忠在整理完家譜後,決定把這些延續200多年的約300份字據全部捐出來。
男子捐乾隆年間祖傳票據 大户人家出手闊氣
“這幾百張字據很完整,反映了幾百年來一個家庭的變遷,有很多值得研究的東西。”翻看了整整一個小時後,成都市檔案學會理事長姬勇説。
乾隆時期買塊地 賣家違約罰10倍
這些票據中最早的一批,是乾隆三十二年七月的兩張,一張是七月初四的合約,一張是七月十五正式的買賣合同。賣方是龍泉的彭家,買方叫劉蘭,也就是劉德忠的“祖祖”。劉德忠説,老劉家也算是客家人,清代從廣東自願遷到了成都。劉蘭算是北上四川的第二代了,而他也算家族裏比較爭氣的後代,後來做了內江府的文林郎,清代正七品文官,相當於現在的正處級。
兩份字據,是劉蘭給母親買的“陰地”,也就是墳地。合約約定,劉蘭給了定銀4兩。倘若賣主反悔,那麼“情願罰銀40兩”,而買主反悔,則罰定銀不取分文。“相當於現在合同法的契約精神。”劉德忠説,“賣方反悔要罰10倍定金,在那時算相當可觀的一筆錢。”
好在雙方並未反悔,10日之後順利買賣。正式買賣的文件上,印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成都市檔案學會理事長姬勇很肯定地説:“是官印。”那時候不允許個人做這樣巴掌大的“私章”,這樣方方正正的大印,只能政府使用。而土地丈量也十分有趣,寫明以“18步為界”。在場見證的家族族長、親戚、鄰居等,全部要在字據上“留名”,每個人在名字下面畫個“十”字,算是“畫押”。
所有者去世百年 民國徵税仍未改名
在劉德忠的記憶裏,小時候家裏的老宅還是個前有水塘、後有花園的大院,如今已經破敗得只剩下了祠堂和中間的幾間房屋。老宅上還掛着一塊道光十年(1830年)的賀壽匾,那是劉蘭的兒子專門為母親70歲大壽做的。除了老房子和還能見到的祖墳,劉德忠從父親留下的字據中,還找到了劉家曾經風光的證明:劉蘭的孫子,娶了清朝水井坊酒廠老闆巫家的孫女,在金堂買了幾百畝土地,還存留着《邊界證》。
到了民國三十一年,也就是1942年,在一張“四川省政府官契”上,劉德忠再次找到了祖祖劉蘭的名字。這一次是家裏的不動產——土地,被估計賣價在340元,要徵收土地税4元8角。“其實這個時候我祖祖都去世有上百年了,可是土地沒有轉讓、沒有買賣,後代也沒有分家,所以登記的還是他的名字。”
劉德忠邊説邊拿出一疊一疊已經分好類的票據,除了清朝時期的,民國時期的票據也尤其多。洛帶修市場,要求老百姓捐款;修遂簡馬路,號召大家入股捐錢。還有救國公債、教育經費等不勝枚舉,而最多的是徵糧的票據。
不可多得的檔案 會收拾的父輩留存
11月25日,由華西都市報促成,姬勇和成都市檔案館接收徵集整理部副主任林波來到了劉德忠家。在翻看了這些字據後,林波説,這都是有價值的“檔案”,可供後世研究。下一步,他們將再來做一次點驗,按時間記錄好後,拿回去重新裝裱,做好目錄和電子檔,舉行捐贈儀式。“一兩百年的紙製品很少有保存這麼多的。”
“很完整,從中可以看出這個家庭幾百年來的變遷,與社會的變遷是同步的。”姬勇説,這些字據、票據,反映了成都當時經濟社會的發展變化、土地所有權的變化、苛捐雜税的變化,很多地方值得仔細研究。“算是不可多得的非常完整的東西,一般家庭也不會存留,要有一定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的家庭,才能留下這麼多東西。”
劉德忠説,父親和爺爺都是“會收拾”的人,“家族一代代傳承下來的東西,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