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水果來説,口感和果實的品質就是王道。“陽光玫瑰”葡萄果粒大、脆肉、高糖、濃香。它是日本在葡萄育種領域的一個高峯。
品種引進中國之後,曾經以120元/斤的價格風靡一時,今年卻遭遇價格“大跳水”,陝西的個別地方,地頭的收購價才4元/斤左右。
很多人都在感慨這場價格崩盤來的太快!那麼,陽光玫瑰葡萄是如何在國內一步步走下神壇的?
“陽光玫瑰”來自日本,在中國種植
陽光玫瑰葡萄誕生於日本,經日本果樹科學研究所培育多年才成功。日本有名的陽光玫瑰有岡山縣“晴王”、長野縣“大地的水滴”等商標,非註冊地生產的陽光玫瑰葡萄不能使用對應的商標。
陽光玫瑰的英文叫做Shine muscat,中文直譯為“陽光麝香”(音譯為香印)。最初的譯者認為它有玫瑰般的香氣,所以翻譯成“陽光玫瑰”。
國產“陽光玫瑰”在國內大行其道的另一個原因是日本生產的葡萄不能進口。根據2019年1月16日更新的“獲得我國檢驗檢疫准入的新鮮水果種類及輸出國家/地區名錄”,我國只批准日本的蘋果和梨兩種水果進入市場。
也就是説,在中國市場中叱吒風雲的“陽光玫瑰”並非來自日本,均是引入國內後“本土化”種植的結果。
利潤驅使,種植面積迅速擴大超高品質的“陽光玫瑰”葡萄被迅速引入中國乃至韓國種植,一時間火遍大江南北。先進的設施栽培技術已經模糊了地域限制,從北到南,從西到東,陽光玫瑰葡萄開始在中國廣泛種植。
2017年冬天,陽光玫瑰枝條最高價格上升到2.8元一市斤,全國所有種植陽光玫瑰的枝條全部賣給了育苗單位,這個原來一把火焚燒的葡萄枝條也金貴起來了。到育苗的基地一問,大部分育苗人都在咬定牙關嫁接陽光玫瑰,因為還沒有一個其他品種能代替陽光玫瑰的霸王地位。
據瞭解,2018年陽光玫瑰賣出去的苗木數量高達200多萬棵,主要的種植省份有湖南、湖北、江蘇、浙江、安徽、河南、四川、陝西、雲南等,種植面積大約在十幾萬畝,全國的產量在1000多萬斤以上。
如果今年下半年陽光玫瑰的供苗量超過1000萬的話,2020年以後,陽光玫瑰將佔據了中國葡萄產業十分之一的面積。
種植技術不過關,導致品質不一陽光玫瑰優點突出,缺點也很“突出”。
一是大小粒較重,尤其在激素處理不當的情況下更嚴重;二是普遍表現出病毒病症狀,尤以貝達砧嫁接苗表現較重,嚴重發病植株不能形成產量;三是易產生果鏽,凡果粒顏色達到金黃色的,幾乎都產生果鏽,一般情況下消費者不會太在乎;四是易發生日灼,栽培中果穗附近短梢必須留一到兩葉為果穗遮陰,同時加大枝條密度。
因此,陽光玫瑰的做務對技術要求比較高,這就註定有相當一部分農户要被淘汰,特別是在當下全國葡萄產業供大於求的背景下,陽光玫瑰的價位會拉開很大的差距。
從今年8月份開始,全國各地的陽光玫瑰價格開始大跳水,去年賣到120元/斤供不應求,今年大部分地區市場售價維持每斤25-40元,在陝西田間的收購價格甚至下跌至3-4元/斤。
追求高畝產,過度催早,損害消費者和行業利益農產品賣得越早越能搶佔高價位市場。因此,果農們過度催熟、搶早採摘,同時喊價越來越高,甚至到了終端消費者無法承受的價位。
葡萄價格一路走高,品質卻達不到預期。高昂的價格加上不匹配的品質帶給消費者的只有不愉快的體驗,壞了陽光玫瑰的市場口碑。
這種做法欺騙、損害消費者利益在前,損害本行業在後。採購商利益若長期得不到保障,必會滋生負面情緒——放棄收購止損,但種植户卻不能不賣,到時候誰來收可能會成為問題,受傷的最嚴重的只會是種植户。
此外,追求高畝產無異於竭澤而漁,得不償失。據業內人士説,在日本,種植晴王葡萄嚴苛到一穗只留粒20顆,而在國內畝產能控制在2000斤就算不錯的,4000斤就嚇死人啦。日本專家看到國內畝產3000斤的葡萄園,生氣地説“這樣5年後樹就死了!”
總結在日本,陽光玫瑰葡萄是昂貴的、品質好的,同時也是低產的,要求高的。
日本晴王葡萄基本上代表了陽光玫瑰的頂級品質,據説最便宜的“晴王”能賣到270元人民幣一穗。晴王葡萄使用的是一枝一束的方法種植,使用此方法能給予枝上唯一一束葡萄最多養分,低產量保障了晴王葡萄的高質量。
長野縣對葡萄的標準非常嚴格,據説只有0.03%的葡萄可以掛上“大地的水滴”的產地標誌。
日本陽光玫瑰葡萄的種植方法印證了我們的觀點,“優品種”和“提品質”是產業基礎和品類基礎,是特產成為品牌、轉換為市場價值的前提,必須認真、科學、持久地做。
新西蘭奇異果、美國普渡雞、日本越光大米、日本和牛、韓國六年根紅參……沒有一個農產品是隨隨便便成功的,在品種技術上,絲毫不含糊,非一日之功,很難被其他品牌輕易替代。
年近九旬的褚時健老人曾説,產品如果不好,我名氣再大,消費者也不會持續購買,而且長遠來看,種冰糖橙的多了,供求關係改變,拼的就是品質。
褚橙提出了24:1的黃金甜酸比,褚橙入口甘甜清潤,風味飽滿,汁多不流,明顯不同於其他的橙子。褚橙皮薄,徒手可剝,褚時健培養的橙子把傳統橙子中白色的硬梗和絮狀物過多這個問題降到了最低,這些細節也許許多地方的橙子生產者連想過都沒有想過,這些功夫也許在許多年後同行才會感覺到差距。
此外,要加強對優秀品種的保護力度,在海外也要申請品種註冊保護,避免步日本“陽光玫瑰”的後塵,損失巨大的經濟利益。
根據日本《植物品種及種子保護法》,自2006年起,“Shine Muscat”(陽光玫瑰)已在日本當地申請知識產權保護,只是由於政府當時並未做出出口決定,故未在海外申請品種註冊保護。
直至2年前,日本方才發現該品種已被大量引入中國以及韓國種植,卻是為時已晚。據悉,由於錯過海外申請品種保護的最後期限,日本現已無權阻止中韓兩國對於陽光玫瑰的種植及銷售行為,對於上述行為的“侵權”界定也只能不了了之。
暫且不説非正常渠道引種是不是尊重對方的知識產權和符合國際規則,單單説一個好品種在中國這樣迅速地在品質上面目全非,在價格上無利可圖,給了我們一個從反面思考農業品種、產地、價值和品牌關係的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