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強姦同性戀兒子,帶來的是「治癒」還是心理陰影?
看相關報道都看出心理陰影了,遭到至親強姦的當事者的心理狀況可想而知。
很多人在回答裏都提到,異性戀之間的性侵犯行為都可能導致受害者被「掰彎」,強迫同性戀與異性發生性行為自然沒可能將他們「掰直」,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身心受創,所帶來的創傷和恥辱感,對倖存者的健康、自主能力、對未來的希望和安全感等方面會產生深遠的影響,可以令他們感到絕望。自殺或企圖自殺,在受害者中是屢見不鮮的行為。要説這麼蠻幹能「治癒」同性戀,那是 Are you kidding?
更何況性侵犯裏最讓人困擾和痛苦的狀況是,侵犯者是自己的直系親屬。被自己的父母強迫發生性行為來矯正性向,這是多麼讓人困擾的一件事,受害者的心理受創度能大幅度的提高。
相關報道中提到,印度班加羅爾,一名同性戀少年被強迫與母親發生性關係之後,身心遭受嚴重創傷。根據 1972 年真實案件改編的電影「欲孽迷宮」,講的是英國名為芭芭拉的名媛強迫兒子安東尼發生性行為,試圖「掰直」他,其後被安東尼給殺死。案發後安東尼接受精神治療後,最後他自殺了。
(「欲孽迷宮」的海報,由獲第 87 屆奧斯卡金像獎的影帝埃迪·雷德梅尼和影后朱麗安·摩爾主演)
既然強行「掰直」行不通,會給同性戀者造成傷害和引發死亡,血親之間發生性行為違背倫理,為什麼他們的家人還會去嘗試?
原因一
從古至今,很多人缺乏 LGBT 相關的現代科學常識,並不瞭解人為何成為同性戀。誤以為同性戀者是在性愛上沒有嘗過異性的好處,有過與異性之間的性經驗後,他們就能轉化為合乎社會規範的異性戀者。出於這種想法,人們創造機會讓同性戀者與異性發生性行為,試圖去矯正他們的性取向。人們採取的極端做法是,強迫他們與異性戀發生性行為,這被稱為矯正性強姦(Corrective Rape)。針對的是包括同性戀者在內的 LGBT 羣體。
非強迫和粗暴的情況下,確實有「掰直」同性戀者的成功先例。但能轉性向的實則是,之前處於缺乏異性的環境下,找同性替代發生境遇性性行為(Situational sexual behavior)的異性戀,或男女通吃的雙性戀者。
原因二
除了古希臘和羅馬等時代,同性戀被人類社會視為有違社會規範和倫理,「不正常」的存在,LGBT 羣體是有罪或有病的,可以為了人類的繁衍和社會的規範化,被消滅和犧牲掉的,能令他們遭到排斥、欺凌、強姦、殘害和殺戮。當作「怪物」,不當做「人」來對待。他們的親友也會受到他們的連累,遭到社會的排斥、欺凌、殘害和殺戮。
「《看客》第 356 期:“治療”同性戀」中提到,20 世紀初,同性戀在西方社會仍普遍被認為是一種罪惡,遭到社會的恐懼、排斥甚至憎恨,就有不少襲擊、殘害和謀殺同性戀者的事件發生。隨着心理學的發展,「同性戀」的定義從犯罪轉變為精神疾病。人們發明了祈禱、催眠、化學閹割、電擊療法、厭惡療法、腦葉白質切除術等各種方法來對付這頑固的病症,屢敗屢戰。在此期間,被譽為計算機科學之父的艾倫·圖靈,由於同性戀傾向被迫接受化學閹割,導致他的自殺身亡。直至 1973 年,美國精神病學協會才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列表裏除名。
之前提到的矯正性強姦(Corrective Rape),也普遍存在於人們對 LGBT 人羣的侵害性行為中。有些人強姦和傷害 LGBT 人羣,純粹是基於對他們的歧視來教訓他們的「不正常」,對他們進行強姦、欺凌和傷害。強姦行為以及附帶的其他傷害行為,對他們造成身心的創傷,可能引發他們的自殺行為之外,還會令他們感染性病、強姦致孕、致殘、被謀殺等。
電影「男孩別哭」布蘭頓的原型布蘭登·蒂娜(Brandon Teena )是位裝成男性與女性約會的美國跨性別者,當她被兩位男性友人察覺她的真實性別後,他們被激怒了。先是當眾脱她內褲,毆打和輪姦她,後把她連同另兩位女性一起槍殺了。
電影「迷戀荷爾蒙」美國大兵巴里的原型 Barry Winchell,與變性女舞者 Calpernia Addams 談戀愛,1999 年他被其他士兵殘忍地打死在軍營。
在近些年各國紛紛有政要、明星和名流等公眾人物出櫃的積極驅動下,一方面能看到「17 國已承認同性戀婚姻合法 多政要成功“嫁”人」這樣的正面新聞,另一方面也能從網上搜到如下的負面新聞:
14 歲少女害怕父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 選擇自殺
美國 18 歲同性戀男生元旦自殺 生前長期遭受霸凌
同性戀兒遭欺凌自殺 父徒步全美抗議被撞死
説明即使在承認同性戀婚姻合法,對同性戀顯得相對歧視較少的美國,對於同性戀的排斥、欺凌和迫害也從未停止過。2013 年法國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化,次年的新聞報道中,21 歲彼得的父母想用「驅魔」手段改變他的性取向。彼得的屍體後來在河裏被發現,初步分析是自殺。南非是首個承認同性戀婚姻合法的非洲國家,法律支持同性戀者有收養的權利,也有反歧視的措施,但不考慮矯正性強姦(Corrective Rape)這類對於 LGBT 人羣的仇恨犯罪。一位男性告訴「時代週刊」,「女同性戀者遭到強姦並殺害,因為這是被我們的社會和文化所接受的。」
(圖片來源自 South Africa's lesbians fear 'corrective rape')
據南非非營利組織 Luleki Sizwe 宣稱,每週有幾十位女同性戀者遭到強姦或輪姦。據估計,每年有超過 500 名女性戀者受害。這種特殊攻擊是常見的,但經常被警方和當地官員給忽視和不上報,對她們進一步的歧視。她們面臨的不僅是暴力攻擊,通常涉及嚴重的身體及言語虐待。她們遭到恐嚇之前和遭受襲擊期間,施暴者會説這是在教導她們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部分受害女性在施暴者以矯正性強姦名義施加於她們的毆打、虐待和強姦之後,遭到他們的殘害和謀殺。
印度、厄瓜多爾、烏干達和津巴布韋等人權意識薄弱,各方面歧視現象較為嚴重,相對落後的國家和地域,LGBT 人羣及其親友的處境就變得更為艱難。
在一個 Human Rights First 的報告中提到,矯正性強姦(Corrective Rape)是針對身在烏干達的同性戀難民的一種常用懲罰手段。2011 年,法律服務報告顯示至少有 5 名女同性戀者和變性的男性難民遭到矯正性強姦。男同性戀難民也報告了在他們本國和烏干達遭到了矯正性強姦。烏干達的 LGBT 組織報道,「男同性戀難民遭到了輪姦和其他性攻擊行為,被雞姦和遭到嚴重的傷害。」
社會環境的變更也會給他們施加更多的壓力。2013 年印度恢復了一項禁止同性性行為的過時法律,這樣使得同性戀成為違法行為,最高會被處以 10 年的監禁。有如此巨大的壓力存在,為了確保子女的性向「正常」,不會令他們被傷害和連累到家庭,促使他們的父母及其他家人努力試圖改變他們的性向。
面對這些新聞和訊息,假設處於 LGBT 人羣及其親友的處境,能感到相當大的壓力,解讀到的情緒有麻木、焦慮、恐慌、糾結、痛苦和絕望!
面對這樣的社會環境和文化傳統,LGBT 人羣的親屬為了避免 LGBT 的子女受到排斥、欺凌、強姦、殘害和殺戮,為了確保他們能夠如常的生活和繁衍後代,確保自己和其他家人不受其「不正常」的連累。加之這些國家和地域也存在其他歧視和不尊重人權的行為,比如,父母可以拿子女當所有物任意支配。出於對子女的關愛、過度控制或為了確保自身及其他家人的利益,消除影響生存的不利因素,這些父母就會做出極端的行為。
按美國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就斯坦福監獄實驗(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寫的「路西法效應:好人是如何變成惡魔的」。在書中他強調的是,「在一個去人性化的環境中,人不被以人看待,就像某一個符號那樣存在,可以被任意替代、取消。人的行動變得程式化,不需要自我省察的意志,生命本身不被尊重,殘酷的行徑就會如惡魔般潛入,不受人控制。」
LGBT 人羣的親屬們為了讓他們變得「正常」,所做的努力也是超乎常人的想象。他們所處的社會環境和文化傳統默許這些行為,就會更為合理的去做一些在我們看來有違人倫、殘忍和驚世駭俗的事情。
LGBT 人羣的親屬出面矯正性強姦,在厄瓜多爾、烏干達和津巴布韋也能見到類似的報道,並非印度獨有的社會現象。家庭成員之間也並非母親強迫同性戀兒子發生性行為這一種矯正模式。性侵者是由他們父母挑選的家庭成員,大多是同性戀者的堂兄弟、親兄弟、甚至是他們的父母。有父母親直接給同性戀的孩子指腹為婚,對象就是他們的堂兄弟或姐妹。印度的女同性戀者會在父母的指使下,被自己的堂兄矯正性強姦,這種情況還挺多見。
他們的親屬也會另找家庭以外的人對他們進行矯正性強姦。在津巴布韋的仇恨研究雜誌的報道上,有位作者寫道,「他們把我鎖在一個房間裏,有個男人每天強姦我,直至懷孕被迫嫁給他。」南非有位女同性戀者被她母親找來的男人強姦,兩次懷孕生下孩子。在厄瓜多爾,以濫用藥物康復中心為幌子的私人診所,被僱傭來矯正性強姦來「治療」同性戀。Paolo Concha 公開曝光了對她的折磨,「三個人抓住我,給我戴上手銬,把我在一輛麪包車帶走。」Paolo Concha 説她在中心被關押的 18 個月裏,被戴上手銬反覆捱餓,穿得像個男人和遭到強姦。她母親為了她留在中心而支付費用。
(圖片來源自《看客》第 356 期:“治療”同性戀)
相比之前所説的情況,古希臘和羅馬等對同性戀現象寬容的時代就象他們的天堂。而地獄般的現世,是由人類社會普遍存在的歧視所構建,製造的種種殘忍痛苦的怪相。而生活在不同時代的他們並沒有多大的不同,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這種歧視現象,所禍害的並不只有 LGBT 人羣及其親友,還有所有顯得與眾不同的少數派,會由於「不一樣」被人們當作「怪物」排斥、欺凌、強姦、殘害和殺戮。誰又能確保自己不是某個大羣體下的少數派,誰又能確保自己及摯愛的親友不會被這麼殘忍地對待,哪怕遭到殘害還被像現在這樣被眾人拿來取樂呢?
在嘲笑和欺辱 LGBT 人羣在內的少數派的時候,多想想自己及摯愛的親友會不會是下一個。
願人們都能被這個世界温柔的對待。
參考的資料和報道:
Corrective rape
印度母親強姦兒子矯治同性戀
父母欲借驅魔改變兒子同性取向致其跳河自殺
Indian families are using corrective rape to “cure” gay children
Fixing Gay: "Corrective Rape" in South Africa
South Africa's lesbians fear 'corrective rape'
Crisis in South Africa: The shocking practice of 'corrective rape'
路西法效應:好人是如何變成惡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