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大秦史上不乏英主,卻為何總陰溝裏翻船這裏有秦人難改的劣根性

由 南門語山 發佈於 經典

長的帥的都已經關注評論了,你還在等什麼。各位小主的光臨,實在是讓敝地蓬蓽生輝。這才是真正的春秋之秦穆公篇(12)主筆:閒樂生晉文公稱霸後,他的鐵桿盟友秦穆公雖然眼紅,但也莫之奈何。公元前629年秋天,晉國越發強大,竟在清原(山西運城聞喜縣北)舉行了閲兵儀式,將原先的三軍擴充為五軍。原來,按照周制,天子六軍,大國三軍,中等國家二軍,小國一軍,晉國在城濮戰前已擴成上中下三軍,如今兵員激增,竟然又增加了新上軍和新下軍,擴至五軍,此舉實為大大的僭越。但此舉,也讓晉國的軍事實力一下子躍居為列國首位,不僅秦國不敢輕舉妄動,就連不可一世的楚成王,都懾於晉國的強大,不得不跟晉國講和,暫停了用兵中原的戰略,從此蟄伏江漢數十年,直到南方神鳥楚莊王一飛沖天。時光流轉,白駒過隙,轉眼時間又過去了一年,到了公元前628年,秦穆公終於坐不住了,因為在這一年,他可怕的競爭對手,晉文公重耳,終於耗不住歲月的無情,死在了自己的前頭,年輕的晉太子歡即位,是為晉襄公。晉文公在世,秦穆公還懼晉國三分,可是這個小毛孩襄公,他可一點兒也沒放在眼裏。

自己的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再不建立一些功業,穆公實在不甘心,他可不想就這麼一直被晉國壓在下面,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所以,秦穆公其實一直在佈局中原,並暗中指示兩年前他圍鄭時安插在鄭國駐防的秦軍竊取鄭之情報,隨時準備配合他在中原的行動。恰巧這個時候晉文公死了,另外一個老傢伙鄭文公也死了,而在鄭國駐防的秦將杞子傳來消息:經過長時間的諜戰工作,他們終於收買到了鄭國司城繒賀(見《史記 鄭世家》),獲得了大量鄭國軍事情報與鄭國北門的鑰匙,所以請求穆公趁着鄭國新喪政局不穩攻打鄭國,裏應外合,鄭國可以輕得。穆公聽了大喜,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鄭國地處於天下之中,交通便利,農、商業均極發達,是謀霸中原必須控制的戰略要地。本來,秦穆公當年與晉文公圍鄭,中途卻擅自與鄭國結盟,已形成了對晉國的戰略夾擊,只可惜鄭文公死後,其子鄭穆公即位,而這位鄭穆公曾流亡晉國,是個鐵桿的親晉派,他一上台就徹底倒向晉國,疏遠秦人,讓秦國對中原的控制力大減,秦穆公若不趁此機會拿下鄭國,挖掉晉國的牆腳,日後等晉襄公和鄭穆公成長起來,秦國再想在中原發揮影響力,那就更難了。於是秦穆公把自己的得力大臣蹇叔和百里奚找來商量此事。據《史記 秦本紀》記載:秦穆公五年(公元前655年),秦穆公用五張羊皮贖回了百里奚,百里奚當時自稱70歲,而和他一起來的蹇叔年紀可不會比他小。而如今已是公元前627年,也就是又過去快三十年了,可這兩個老傢伙居然還健在,他們豈不是已經百歲了,真是老妖精,恐怖啊!

這兩個“老妖精”一聽穆公要放棄保守主義路線,去走“左”傾冒險主義路線,不由齊聲勸阻道:“不可啊主公,我軍這樣遠途奔襲,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啊。”秦穆公的滿腔熱血被一盆冷水澆下,心裏已然有些不痛快了,他沉着臉問道:“我們有內應,又是偷襲,可以説是以有備攻無備,這麼多的有利條件,怎麼能説是犯了兵家大忌呢?”“老妖精”蹇叔答道:“主公,你還不明白嗎,這完全是一個軍事冒險啊。第一,從秦國到鄭國,千里之遙,沿途要經過晉國、滑國和周天子的地盤,還要經過黃河、崤山以及伊闕,轘轅等天險,後勤困難,而且遠途跋涉,士兵必然疲勞,士兵疲勞,士氣必然衰竭,士氣衰竭,軍心就會渙散,軍心渙散,這仗還怎麼打。第二,千里行軍,補給問題如何解決。第三,千里行軍,如何保密,不能保密,如何能算是偷襲,偷襲不成,又如何能算是以有備攻無備。第四,既然無法保密,晉國就有可能在半途設埋伏,到時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就麻煩啦!第五,秦國與鄭國中間還隔着好幾個國家,就算拿下鄭國,也獲得不了他們的土地,何必呢?夫稱霸者,須戒急用忍,主公難道忘了老臣從前的話了嗎?”

這些道理穆公何嘗不知道,沒錯,這樣做是很冒險,可是如果不冒險,秦國什麼時候才能稱霸中原?自己已經老啦,等不了那麼久,也顧不了那麼多啦!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説:“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大秦的霸業而奮鬥。”更重要的是,秦國僻處西戎,他們還有相當多的奴隸制殘餘,所以與中原諸侯熱衷搶奪土地不同,秦國打仗並不光為土地,只要能夠掠奪到奴隸,牲畜,物資,那也行啊。聽説鄭國商業發達,人口稠密,此去若偷襲成功,秦穆公就一夜暴富了。於是穆公“不聽老人言”,反駁蹇叔道:“鄭國新喪,麻煩事情一大堆,怎麼會有閒心探聽我軍的行蹤,就算萬一被他們知道了,又怎知我軍一定是攻打他們的!而且晉國也是新喪,他們忙活晉侯的喪事都來不及,怎麼會冒出來跟我們做對呢?況且,晉國的新君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他們的重要謀臣狐偃、狐毛也死了,猛將魏犨也因為醉駕從車上摔下來摔死了,當年晉國的黃金陣容已歸天了一半,剩下先軫等人不足為懼!再説我們跟晉國也是老交情了,他們不會輕易跟我們鬧翻的,多結一個強敵,對他們有何好處?“蹇叔還想勸諫,穆公火了:“咄!寡人之意已決,爾等無須再言,否則拉出去砍啦!”蹇叔和百里奚見穆公已經發飆了,怕他真的要了自己的腦袋,只好唉聲嘆氣的退了出去。於是穆公召孟明視為大將,西乞術、白乙丙為副將,挑選精鋭戰車三百乘士卒三萬餘人,在東門外集合,準備出兵。出兵的這一天,百里奚和蹇叔拉着自己兒子們的手,放聲大哭:“寶貝兒子啊,咱爺倆最後告個別吧,你們這一去,恐怕就會不來啦,嗚嗚嗚,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好可憐啊!”

一旁的穆公看着漫山遍野整齊雄壯的隊伍,正自豪氣萬千,想來個振奮人心的動員令,突然聽到這倆老不死的在那裏抱頭痛哭,絮絮叨叨地説着些喪氣話,不由大怒:“哭,哭什麼哭,亂我軍心,你們懂個屁啊?如果你們只活到七十歲,墳上的樹木都已經長勢喜人了。”意思就是説你們這幫老傢伙嘰嘰歪歪的,怎麼不早點去死?兩人一聽領導發火了,立即收住哭聲,抹了把鼻涕眼淚,抽噎着説:“臣怎麼敢擾亂軍心啊,只是因為兒子們率軍遠征,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我們兩人年紀實在太老,説不定他們回來晚了,就見不到我們最後一面了,所以才哭!”各位看二老多會講話,這樣,秦穆公這才稍息雷霆之怒,可沒想到二老轉頭私底下就對兒子們説了真話:“兒啊,晉國人必定在殽山等着我軍,殽山有兩座山陵。它的南陵,是夏後皋的墳墓;它的北陵,是周文王在那裏避過風雨的地方 (看來還是名勝古蹟)。你們必定死在兩座山陵之間,我就去那裏收你們的屍骨吧!”

其實,二老的諫言非常有道理,為什麼號稱英主的秦穆公就是不聽呢?這就是執念的可怕之處了。在這世上,利慾薰心,往往比無知無能更可怕。所以,無論聰明的人,如果被慾念所控制,都會做出奇傻無比的事情來。這也算是秦人的老毛病了,他們在碰到逆境的時候,頭腦特別清楚,奮力死戰,百折不撓,而且只要有求於人,多低的姿態都可以擺出來;秦穆公當年迎百里奚之謙恭,以及後來秦孝公求賢令之真誠,還有秦始皇禮遇尉繚與王翦的大度,都是如此。可是,秦人一旦成功以後,就很容易得意忘形,目空一切,好高騖遠;而對於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人才,更是無情無義,往往棄之如敝履;如秦穆公詛咒二老,秦惠文王殺商鞅,秦始皇殺韓非子,都是如此。《史記》載尉繚評價秦始皇“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可謂一針見血。而大秦帝國“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一個大根源,也就在於嬴氏祖傳的這種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