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歐洲歷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中世紀是個很特殊的時期。
這個長達一千年的“黑暗時代”，和古希臘古羅馬相比，是全面的倒退和混亂。今天，我們就來談談中世紀的貴族領主，到底有多窮。
寫這篇文章，是源於兩部歐美影視劇。其中一部備受好評的冷兵器作戰的電影，講述了英國曆史上的真實事件，羅切斯特城堡保衞戰。歷史上，140名騎士聚集在城堡中，反對約翰國王。
於是，國王的大軍圍困城堡兩個月時間，最終國王想出妙招，宰殺了40頭大肥豬，用豬油燃起大火攻城，才讓叛軍投降的。在電影中，守城的騎士數量更少，讓不少人都吐槽太誇張——才這麼點規模，太假了吧？
另一部電視劇的情節更離奇：公元9世紀左右的不列顛羣島，男主為了還債，帶着幾個騎士假裝維京人搶劫。結果一位國王向他求援，説自己的一座堡壘被敵人攻佔，希望男主能幫他奪回來，他願意重金酬謝。而且，國王拍着胸脯保證，他也會帶兵一起去。
結果，這位國王只湊了30個農民，很多人舉着糞叉子就上戰場了。男主實在不屑和這樣的人合作，於是聯合堡壘的敵人，把這位國王滅了……堂堂一位國王，就算再窮，就算是一個地方領主自封為“國王”，也不會可憐到只湊了30個農民吧？難道，中世紀歐洲的戰爭，從規模上説，也是“村長械鬥”？
事實上，説“村長械鬥”確實誇張了點，但單單從規模上看，中世紀的很多戰爭確實有點小了。隨便舉幾個例子，大家感受一下。
據美國學者拉爾斯·布朗沃斯的《維京傳奇：來自海上的戰狼》記載，公元865年，維京人伊瓦爾率領大軍殺入不列顛羣島，開始了一場大規模的掠奪。盎格魯-撒克遜人在史料中，稱伊瓦爾的這支部隊為“異教徒大軍”。
正是這支大軍，秋風掃落葉一般，幾乎清除了不列顛島上所有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王國。要不是阿爾弗雷德大帝“打游擊”保存實力，同時用金錢賄賂維京人，維京人就能完全統治不列顛了。
那麼，伊瓦爾帶領的這支“異教徒大軍”，一共有多少人呢？拉爾斯·布朗沃斯在書中備註：“現代人估計這支大軍約有3000名戰士——儘管具體的數字會隨時間發生巨大的變化。”
也就是説，從目前的史料研究來説，伊瓦爾用3000名戰士，就一路砍殺征服了不列顛島上的多個王國。另一個例子，來自現代俄羅斯的前身，古羅斯國。
公元973年，基輔羅斯大公斯維亞託斯拉夫一世，敗於拜占庭人之手後，遭人暗算慘死。基輔羅斯立刻陷入了權力鬥爭的混亂之中，他的小兒子弗拉基米爾，被迫逃亡到了斯堪的納維亞半島。
弗拉基米爾野心勃勃，説服了維京人幫助他。於是，他帶着一支維京軍隊，一路殺了回來。在短短的時間裏，就佔領了羅斯國的大量城市，並很快就殺掉了的哥哥，奪得王位。可以説，弗拉基米爾的成功，多虧了這支維京軍隊的幫助。
那麼，這支維京軍隊有多少人呢？史料沒有明確記載，但研究者一般認為，弗拉基米爾只帶回了“幾百人”的維京僱傭兵。對，幾百人就攻城拔地，奪得王位了。筆者又從《劍橋插圖戰爭史》中，找到了更權威一點的數字。
在描述中世紀早期的戰爭中，作者提到：“戰場作戰部隊偶爾也規模巨大，例如585年勃艮第國王貢特拉姆（公元561~592年）調動了王國的常規部隊以及他幾乎所有的精鋭民兵……部隊兵力可能達到了2萬人。”
書中另一個例子，就是公元9世紀後期，阿爾弗雷德大帝在厲兵秣馬、擴軍備戰之後，軍事力量大增，“……各城除當地民兵外，還有一支由2.8萬人組成的由軍餉供應的衞戍部隊來保護。”
很多資料都顯示，直到公元11世紀之後，歐洲戰爭的規模才逐漸擴大，參戰人數越來越多。比如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整個西歐精鋭軍事力量集合起來，組成了一支大約6萬人規模的軍隊，在當時已經是很強大的了。
以上的例子都是相對較大規模的戰爭，可以想象，真的是普通貴族之間的小規模戰爭，人數一定會更少。那麼問題來了，中世紀——尤其是中世紀前期，國王和貴族為啥沒兵？
打仗需要錢，而當時的歐洲權貴，是真的窮。中世紀的前500年時間，歐洲的生產力非常落後，糧食產量很低，導致饑荒一直存在。即便是貴族領主，如果領地不大，遇到災年的話，也必須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才行。當然，因為分封制，就算國王也主要靠皇家領地的收入過日子。
這就意味着，糧食產量不夠，能夠餵養的人太少，能當兵的人自然就少了。領主手下的專業士兵，因為沒有足夠的糧食供養，數量自然不多。所以，打仗臨時徵召農民，是很常見的事情。
民兵的戰鬥力之低，無法想象。公元867年，阿爾弗雷德和哥哥埃塞爾雷德率領的大軍，把伊瓦爾圍困在了約克城。結果耗了一段時間後，英格蘭的士兵意識到農忙季節到了，收不了這茬糧食就會餓死，毫不猶豫的放下武器回家了……
手裏沒有餘糧，就無法供養太多軍隊，更存不上太多錢。更倒黴的是，好不容易存點錢，還要交“保護費”。
公元845年，維京傳奇人物拉格納·洛德布羅克率軍攻下了巴黎，不僅掠奪了大量財富，還從法蘭克國王手中勒索了6000磅金銀。聖丹尼斯修道院院長，在被綁架後為了換取自由，繳納了686磅黃金和3000磅白銀……
美國學者拉爾斯·布朗沃斯在書中統計，單單是9世紀的100年時間裏，法蘭克王國就向維京人繳納了4.5萬磅的白銀（這只是維京人從法蘭克掠奪財富的三分之一）。10世紀的時候，不列顛也把大量的財富送到了維京人手上，“決策無方者”埃塞爾雷德最初送去了1.8萬磅白銀，這直接導致了國內的激烈抗議。後來，這位國王又支付了10.8萬磅白銀，換取和平……
300年的維京時代，維京人四處劫掠，把不可計數的財富搬到了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不列顛羣島和法蘭克帝國，不僅要忍受劫掠，還要支付賠償。另外，花錢僱傭維京人，也是某些統治者的無奈之舉。
可以説，在11世紀來臨之前，歐洲權貴好不容易存起來的財富，被維京人搶走了一大半。缺錢又缺糧，怎麼可能發動大規模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