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説起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殺敵,大財主盧俊義和禁軍教頭林沖未必就比種家軍提轄魯智深厲害,因為真正的高手在軍中,他們練的才是殺人技。盧俊義前半生一直在與人“切磋”,是可以用銀子把對手砸暈的;林沖是個教官,套路玩得溜,實戰未必好使。所以盧俊義和林沖遇到董超薛霸這樣的小衙役,只能束手待斃,倒是從小闖蕩江湖的行者武松,連職業殺手都不怕。
本文沒有貶低盧俊義和林沖的意思,因為他們上了梁山之後,屬於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從破遼國到徵方臘,都顯示了奇高的戰鬥力——如果李逵再像智賺玉麒麟之後那樣跟盧俊義單挑,可能用不了三個回合,就被挑在長槍上了(當時盧俊義用的是民間兵器朴刀,後來才改用長槍)。
放下李逵在有戰場搏殺經驗的盧俊義面前能走幾招不説,咱們今天要聊的話題,是魯智深和武松聯手之後的威力有多大。關於這個問題,咱們看看他們徵方臘時候的三次戰鬥就知道了。通過這三次戰鬥,我們不但可以體會到魯武二人聯手之後的戰鬥力有多強,而且還會發現:梁山一百單八將,肯為對方付出生命的,也就是魯智深武松這對組合了。
魯智深與武松相跟着上了梁山,但是武松並沒有投靠宋江去給李逵當保鏢,魯智深也沒有跟老相識林沖有什麼交往,倒是魯智深武松這一和尚一行者形影不離,成了戰場上拆不散的好搭檔。
其實徵方臘之前,魯智深和武松有過一次聯手,但那次打架比較窩囊——不是魯武二人窩囊,而是被吳用的損招坑了:魯智深的任務不是拿下沒羽箭張清,而是按照計劃“棄糧擒壯士”,“魯智深擔着禪杖,此時自望見了,只做不知,大踏步只顧走,卻忘了提防他石子。”結果魯智深的大光頭被張清的石頭打出了血,“武松急挺兩口戒刀,死去救回魯智深,撇了糧車便走。”
這時候我們似乎看到張清的石子對武松是無效的,否則早就在亂軍之中抽冷子暗算了。當然,即使張清暗算,也未必有效,因為武松當時已經急紅了眼,與敏捷見長的雙戒刀擋住一兩塊石子,也許就把張清揪下馬來剁了。只是按照計劃,魯武二人只負責詐敗丟糧而不許傷害張清。所以魯智深咽不下這口氣,後來還想找張清拼命。
真正能體現魯智深武松聯手之後威力的,還是在徵方臘的三場戰鬥中,就這三場戰鬥,然我們知道了什麼是戰友,什麼是兄弟,什麼是可以為對方付出生命。
魯智深與武松聯手,第一次徵方臘建大功,就是斬殺了方臘的三弟方貌。
這個方貌可不是等閒之輩,且不説他一杆方天畫戟有多厲害,就是他手下的八驃騎,也能跟梁山關勝、花榮、徐寧、秦明、朱仝、黃信、孫立、郝思文八將打個旗鼓相當,只有美髯公朱仝在三十餘合槍挑了飛雲大將軍苟正,像關勝花榮徐寧秦明這樣的高手,單挑也都沒有獲勝。
但就是這個威風八面的方貌,卻被魯智深和武松聯手宰了。那是在蘇州城破之後,方貌冒死突圍,沒想到迎面撞上了一個大胖和尚:“小巷裏又撞出魯智深,掄起鐵禪杖打將來。”
騎着嘶風駿馬,掌中有方天畫戟的三大王方貌,居然打不過步下的魯智深:“方貌抵當不住,獨自躍馬,再回府來。”在這場戰鬥中,怎麼看魯智深都像為武松趕鴨子,而武松也沒有辜負魯智深的一片好心,從烏鵲橋下的埋伏點衝出來,一刀砍斷了方貌馬腿,再一刀要了方貌性命。方臘手下超一流大將方貌,就這樣被魯智深和武松聯手做掉了。
魯智深驅趕,武松收秋,看起來武松是欠了魯智深一個人情。但是在這哥倆眼中,天大的功勞也不如對方的生命重要。
杭州城外,魯智深遇到了最強悍的對手:方臘駕前國師寶光和尚鄧元覺。這個鄧元覺的地位高,武功也高,曾經殺得梁山軍丟盔棄甲:“城中寶光國師,引了數員猛將,衝殺出來,宋兵大敗,望北而走。卻得花榮、秦明等刺斜裏殺將來,衝退南軍,救得宋江回寨。”
這寶光和尚手裏拿的,也是一條禪杖(禪杖不是月牙方便鏟,而是跟唐僧的九環錫杖差不多):“魯智深也不打話,掄起禪杖,便奔將來。寶光國師也使禪杖來迎,兩個一齊都使禪杖相併。”
那一仗打得火星四濺,五十餘合不分勝負,“行者武松見魯智深戰寶光不下,恐有疏失,心中焦躁,便舞起雙戒刀,飛出陣來,直取寶光。”一個花和尚魯智深尚且不好對付,再來一個殺氣冰冷刺骨的行者,寶光和尚見勢不妙,拖着禪杖撒腿就跑。方臘手下猛將貝應夔不知死活前來接應,被武松一把揪下馬來給咔嚓了。
其實魯智深未必就打不過寶光和尚,武松之所以心急火燎出來助拳,這就叫“關心則亂”——容不得好兄弟有半點危險。
魯智深和武松聯手,兩仗受了兩顆人頭,但是第三戰就十分兇險了,因為他們遇到了會妖法的靈應天師包道乙:“但遇交鋒,必使妖法害人,有一口寶劍,號為玄元混天劍,能飛百步取人。”
包道乙做起妖法,“宋江見了,驚倒在地,口中只稱:‘乞賜早死!’不敢仰面,耳邊只聽得風雨之聲。手下眾軍將士,一個個都伏地受死,只等刀來砍殺。”叩頭請死的宋江沒有死掉,清醒過來之後,“早望見魯智深、武松一路殺來。”
衝鋒在前的武松就是這時候着了包道乙的道兒:“便向鞘中掣出那口玄天混元劍來,從空飛下,正砍中武松左臂。”一見武松受傷,花和尚魯智深血灌瞳仁:“一條禪杖,忿力打入去,救得武松時,已自左臂砍得伶仃將斷,卻奪得他那口混元劍。”一向不喜歡殺人的魯智深,這次是真玩兒命了——誰不知道包道乙那口混元劍是大凶之物?別人躲避尚且唯恐不及,魯智深卻不管不顧地把這傷了自家兄弟的兇器拿下,估計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可惡的鐵片子砸碎了。
武松重傷,魯智深瘋狂,宋江手足無措,“魯智深卻殺入後陣去,正遇着夏侯成交戰。兩個鬥了數合,夏侯成敗走,魯智深一條禪杖,直打入去,南軍四散。夏侯成便望山林中奔走。魯智深不捨,趕入深山裏去了。”
怒火中燒的魯智深,不殺幾個人,是難以消除心頭之恨的。
這三次戰鬥,魯智深和武松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了我們什麼叫過命的交情,比起鮑旭項充李袞被殺,李逵不是哭就是逃,魯智深的義氣和悍勇,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
從這三場戰鬥中,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要説梁山上真有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那也只能説是魯智深和武松了。看這兩個人的交情,魯智深似乎更像一個對兄弟百般呵護的好大哥:拿人頭請功,是你的事兒,有人傷害你,我拼了老命也要為你報仇!
做人當學打虎武松快意恩仇,交友當交魯智深義薄雲天。在梁山一百單八將中,聯手的威力之大,有哪一夥能超過魯武組合?説到同生共死,又有哪幾個人能做到魯智深武松這樣為對方不惜犧牲生命?筆者有時候甚至設想:魯智深和武松聯起手來,即使是玉麒麟盧俊義和金劍先生李助,也未必有把握能打敗他們。
筆者同時也懷疑:魯智深實際是假裝坐化,玩兒了一手金蟬脱殼,而武松也選擇在六和寺“出家”,實際也是陪着魯智深逍遙遁世。當宋江李逵喝着毒酒翻白眼的時候,也許魯智深和武松正坐在六和寺後面的小樹林裏,吹着晚風,映着夕陽,一條狗腿,一罈好酒,吃得紅頭脹臉滿嘴流油呢——趙佶送來十萬貫錢,不花白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