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紅樓夢》李紈早對賈寶玉心懷不滿,兒子賈蘭一個舉動證實這一點

由 梁丘憐翠 發佈於 經典

《紅樓夢》中李紈這個角色一直是相對來説比較難理解的,書中單獨針對李紈的描寫很少,她往往是跟隨大觀園眾姐妹一起出現,另外還有一些直接的正面描寫,比如第六十五回“賈二舍偷娶尤二姐”中曹雪芹曾藉着小廝興兒之口對李紈進行公開評價:

由此而見,李紈在賈府眾下人眼中,一直是一個“大善人”的形象,包括我們在前八十回中,幾乎看不到任何對李紈有負面影響的直接描寫,而“十全十美”的人設一直是曹雪芹所摒棄的,因此對於金陵十二釵之一的李紈,曹公定然不會如此馬虎,塑造出一個只有優點,而無缺點的李紈。

事實上,曹公秉承草蛇灰線,伏線千里的原則,對李紈的形象塑造相當隱晦,且不論後四十回,只看前八十回,李紈性格中還是有一些陰暗的部分透露出來,而透露的載體便是李紈唯一的兒子賈蘭。

與李紈一樣,書中對賈府第六代的賈蘭着墨不多,但人物形象刻畫得卻異常成功,而賈蘭尚年幼,他與賈府眾人之間很少有交流溝通(至少沒在小説中寫出來),因此賈蘭的性格、脾氣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母親李紈教導而來的,這也給了我們從賈蘭身上研究李紈的契機。

那麼賈蘭是一個怎樣的人?書中第九回“起嫌疑頑童鬧學堂”中,對賈蘭的一處描寫值得細細琢磨。

第九回中,金榮因為抓住秦鍾和香憐在院中説悄悄話,於是就在學堂中大肆宣傳一番,結果引發學堂內的一場亂鬥,期間一方硯瓦砸在了賈蘭、賈菌的桌子上,賈菌大怒,便要衝上去相助寶玉、秦鍾,可卻遭到賈蘭的阻攔。

此處對賈蘭的描述是“省事的”,這個描述很準確,但如果再細細分析,便會覺得有些不對勁。賈蘭的父親賈珠乃是賈寶玉的親哥哥,因此賈寶玉是賈蘭的親叔叔,按理説他們的關係更近,可為何賈蘭不但不願意上去幫助自己親叔叔,反而也勸賈菌不要管呢?

值得注意的是,賈菌的家庭情況和賈蘭相似,都是父親早逝,孤兒寡母,可面對不平之事賈菌尚且能前去相助寶玉,賈蘭卻不去幫助自己的親叔叔,這似乎有點説不過去。就好比你出門看見你的親戚正在被人毆打,結果你覺得沒必要管,徑直走掉是一個情況。

賈蘭的性格“省事”,這一點無可厚非,討論賈蘭性格也沒必要,但一旦這個性格跟賈寶玉扯上關係,便值得一解。從這個事件中,我們可以看出,賈蘭對賈寶玉並不親近,而為何不親近,自然跟李紈有關,從心理學角度來看,賈蘭年幼,他對人、對事的看法皆是從母親李紈那裏學來的。

這並不是主觀臆測,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現實,大家可以有意識地去觀察身邊人,尤其是親戚,孩子對親戚的認識和好惡往往跟父母緊密相關,父母對哪個親戚有意見,便會在背後評論,被孩子聽到,便自然而然跟着父母的思路走,覺得這個親戚確實不怎麼樣,甚至孩子自己也會在背後説親戚的壞話。

因此賈蘭對賈寶玉印象不好是從李紈那裏學來的,李紈為何不喜歡賈寶玉?想來也不難理解,賈寶玉作為賈府第五代的“潛力股”,本應該承擔起家庭重任,可是他卻每天沉浸在女兒鄉中,也不好好讀書,只想着吃女孩嘴上的胭脂。而李紈對賈蘭寄予厚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用功讀書,立志功名,這才是他們娘倆未來的出路,因此李紈在背後必定直接或間接地告誡過賈蘭:不要離寶玉太近,秦鍾之死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大家如果覺得這樣太主觀臆測的話,我們可以再看一個例子,第二十六回“蜂腰橋設言傳蜜意”中,賈寶玉因為之前的“魘五鬼”大病初癒,一個人順着沁芳溪在散步,突然看見兩隻小鹿飛跑過去,細看是賈蘭拿着小弓箭在練習騎射,於是兩人之間有了這樣一番談話。

脂硯齋評語:奇文,奇語。默思之,方意會。為玉兄毫無一正事,只知安富尊榮而寫。

寶玉看不上立身共鳴的賈蘭,覺得他是個“小祿蠹”,賈蘭因為母親的教誨,也看不上吊兒郎當的寶玉,最終導致兩人關係分裂,從簡單的“道不同”演變至對對方人格的質疑,也正因此,在書中從來沒有賈寶玉和賈蘭之間掏心掏肺的溝通。

當然,我們並不能説李紈這樣不對,她只是站在自己孤兒寡母的角度考慮問題,她要為母子倆的未來做打算,第四十五回“金蘭契互剖金蘭語”中,李紈自己捨不得花錢,帶着眾人前來找王熙鳳,名義上要鳳姐兒當“監社御史”,實則是在給詩社拉贊助,王熙鳳明顯有點不開心,掰着手指頭將李紈的各種資產一一列舉出來,埋怨李紈吝嗇。

就着建詩社的錢誰出,李紈和王熙鳳爭論了半天,最終還是鳳姐兒豪爽,自己出了建詩社的錢,而李紈的謹小慎微,格局狹窄也由此可見,她終究是賈蘭的母親,一個婦道人家,心裏眼裏裝的只是自己和兒子的前途與未來,其餘一切大概都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