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初年的抗金戰場,主要有三個:一是以韓世忠為代表的江淮戰場;二是以岳飛為代表的中原戰場;三是以吳玠、吳璘兄弟為代表的西北戰場。
韓、嶽兩人的抗金事蹟,知者甚多,而吳氏兄弟的抗金事蹟,知者則較少。吳氏兄弟抗金,自高宗(趙構)建炎元年(1127年)起,到孝宗(趙睿)乾道三年(1167年)吳璞病死止,長達四十年之久,戰績甚多,事大言龐,難以備述。下面就將吳玠抗金的三大戰役分享給大家。
吳玠(1093—1139年) ,字晉卿,德順軍隴幹(今甘肅靜寧縣)人。“少沉毅,有志節,知兵,善騎射,讀書能通大義”(《宋史·吳玠傳》,以下簡稱“本傳”)。弱冠從戎,投入西北名將曲端部下,在抗擊西夏的侵略中,屢立戰功,由行伍逐步擢升為將領,直至與曲端齊名。故當時“陝西人為之語曰:‘有文有武是曲大, 有謀有勇是吳大’”(見南宋· 周密《齊東野語》)。
一、和尚原大破金兀朮公元1130年9月,南宋宣撫處置使張浚,五路兵敗於富平(今陝西富平縣) ,關中盡失,巴、蜀大震。張浚退駐興州(今陝西略陽縣),屬下各將皆退駐秦嶺以南和隴東南,惟獨吳玠收集散卒,扼守大散關(今陝西寶雞市南十里益門鎮,位於秦嶺之巔,為秦蜀要口)及和尚原(在寶雞市東南三十里,今名辛家山),阻止金人南下。
原來,金人預謀:從西北打過秦嶺,侵佔漢中、四川,切斷南宋朝廷以雲、貴、巴,蜀為支柱的經濟來源,陷南宋於財賦竭蹶的困境,再由長江順流而下,直搗南宋首都臨安,比由江淮和中原進兵,事半功倍,易於得手。故決心奪取大散關與和尚原,以暢軍路。
吳玠洞悉敵情,扼守大散關與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 。當時有人勸吳玠退駐漢中,以保巴蜀。吳玠曰:“ 敵不破我,詎敢輕進?吾堅壁重兵,下瞰雍甸(關中),敵懼吾乘虛襲其後,此保蜀良策也”。(畢沅《續資治通鑑》卷108)。
吳玠孤軍死守和尚原,前方強敵緊逼,戰鬥慘烈;後方音訊斷絕,糧餉不繼,處境非常困難。但秦嶺以北的百姓,為吳玠孤軍抗敵的精神所感動,每於夜間結隊成羣地送糧接濟宋軍。事為金人發覺,在渭河南岸截殺送糧的百姓;又強令百姓互保連坐,違者鄰里皆殺。哪知百姓“冒禁”送糧者更多,持續了數年。
公元1131年4月,金將沒立由陝西鳳翔,烏魯摺合由階、成(今甘肅武都、成縣),夾攻和尚原。當時吳氏兄弟率散卒數千,駐守原上,軍儲匱乏;許多將士的家屬,又留在敵佔區,敵人夾攻和尚原的消息傳來,人情洶湧,軍心動搖,有密謀劫吳氏兄弟北去降敵者。吳玠會集將士,勉以愛國忠義,當場歃血為盟,誓死抗敵,將士涕泣感奮,眾志成城,防守益堅。
吳玠先伏兵中途,襲擊沒立,不讓兩敵合兵,以便分而殲之。烏魯摺合率騎兵先到和尚原,準備仰攻,吳玠乘其佈陣未就,俯衝下原,敵陣大亂,山谷中路狹石多,馬不能行。敵棄馬逃竄,欲就沒立軍,被宋軍堵截,不得前進。沒立在中途中伏被阻,繞道攻箭筈關(今陝西岐山縣東北六十里),又被宋軍堵截,兩敵終不得合,狼狽撤退。
金人自侵宋以來,所向披靡,驕氣橫溢。及與吳珍交鋒,首次敗北,惱羞成怒,誓以重兵打擊吳玠,挽回顏面。後來金人在陝西的統帥婁宿病死,便升兀朮為統帥。
兀朮任陝西都統後,誓取和尚原,消滅吳玠軍。他結集諸路兵十餘萬,造浮橋跨渭河,自寶雞連珠營,壘石為城,隔渭河與吳玠軍對壘。同年十月,大舉渡渭,進攻和尚原。吳氏兄弟率領將士,選勁弓強弩迎戰,分番迭射,殺敵甚多,又出奇兵斷敵糧道,使其兵士不得食。鏖戰三日夜,迫使敵人撤退。吳玠乘敵撤退時,揮兵追殺,俘、斬一萬多,兀朮“中流矢二,僅以身免”(《續通鑑》卷110)。
兀朮在和尚原大敗,金主怒其“無能”,調回燕山,改派完顏杲為陝西經略使,駐兵風翔府,伺機侵奪和尚原。
二、饒風關阻擊完顏杲吳玠在和尚原大捷後,被宋朝廷升為陝西都統制,移駐河池(今甘肅徽縣) ,升吳磷為秦鳳路馬步副總管,留守和尚原,相持年餘,卡得完顏杲難越雷池一步。
公元1133年正月,完顏杲另施陰謀:用兵猛攻和尚原,迷惑吳璘;分兵窺伺仙人關(在今甘肅徽縣東七十里、陝西略陽北一百四十里),綴住吳價;親率大軍由商於(今河南淅川縣西)搗上津(今湖北鄖西縣西北),攻金州(今陝西安康縣),搶佔饒風關(在今陝西石泉與西鄉交界處,為漢中東大門户),以襲取漢中。
當吳玠探知完顏杲這種陰謀,即行馳援饒風關,左右勸阻説:敵人舉國而來,鋭不可當。饒風關地屬漢中,非你防地,失守與否,與你無關,何苦遠地赴敵,代人受禍?吳玠説:既為國家,何分防地?今敵情緊急,諸將不能辦此,我當自行。遂串精騎數千,沿秦嶺南麓東下,一日夜飛馳三百餘里。行至洋州(今陝西洋縣),當地義士(民兵)參戰者一萬三千人,軍勢大震,於二月初五搶佔了饒風關,比完顏杲早到了半天。吳玠佈防就緒,給完顏杲送去了一框黃柑,並附一封信:“大軍遠來,聊用止喝。今日決戰,各忠所事”(《續通鑑》卷112) 。
完顏杲見信大驚,氣極敗壞地以杖擊地説:“吳玠,爾來何速耶" ?遂下令攻關,“金人披重鎧,登山仰攻,一人先登,則二人擁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吳玠軍弓弩亂髮,大石摧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而敵不退”。吳玠正擬另採措施,募敢死隊下山夾攻,不料軍中出了奸細,導敵由祖溪小路,襲佔了關背的高山,乘高下瞰,宋軍虛實,暴露無遺,吳玠乃於2月11退保西縣(今陝西勉縣) 。
當時,漢中守將劉子羽,聞饒風關失守,急焚漢中城,堅壁清野,退屯潭毒山(今陝西寧強縣北),完顏杲進了漢中空城,見瓦礫一片,食宿無着,只得移駐中梁山(漢中西三十里),野無所掠,食乏,焦慮萬狀。吳玠派人持書四出,揚言會集諸將,截敵於褒斜谷,斷其歸路。完顏杲得知大驚,急忙北還,但褒斜谷路險,只可單行,“吳玠遣兵邀於武休關(今名武關河,在陝西留壩縣南四十里),掩擊其後軍,墮澗死者以千計,盡棄輜重而去”。
吳玠駐守仙人關,覺得和尚原距蜀較遠,為縮短戰線計,命其弟吳璘放棄和尚原,“經營仙人關右殺金坪(在關東北十里),創築一壘,移原兵守之”。
金將完顏杲一度佔了漢中空城,無功而還,金主完顏晟覺得還是兀朮“得力”,於1133年下半年,又命兀朮來陝西,合力進攻吳玠。
公元1134年2月,兀朮率領完顏杲、劉夔、韓常等精兵十餘萬,自鐵山鑿崖、開道,循嶺東下,直接撲殺金坪。兀朮列陣於東,韓常列陣於西,形成夾擊之勢;完顏杲、劉夔遊動助戰,聲勢浩大,鋭不可當。敵人首攻吳玠營,被吳玠打退;又用雲梯攻吳玠部將楊政壁壘,楊政用撞竿搗碎其梯,並以長矛刺殺,斃敵甚多。敵人又掉頭攻吳璘營,吳璘率鋭卒左右衝殺,隨機而發;又用“駐隊矢”迭射,敵屍層積,敵人又踐屍而登,然終不能上。
吳玠在殺金坪大捷後,南宋朝廷晉升吳玠為“川陝宣撫副使”,部下將士,升賞有差。
金人在殺金坪慘敗之後,遁回鳳翔,屯田養兵,一連數年,未敢南犯。但吳玠卻在仙人關,加強戰備,隨時乘機出兵,收復了秦、隴一帶許多失地。至1139年正月,南宋朝廷又升任吳玠為“四川宣撫使",並執掌西北軍政大權。同年六月,吳玠因積勞成疾,病死於仙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