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説唐,從過去的歷史中,尋找今天的共鳴。
洛陽上陽文化園
從開始吐槽到被贊“真香”,影后章子怡主演的《上陽賦》口碑開始逐漸回升。需要注意的是歷史上沒有“上陽賦”,但上陽宮是真實存在的。它是唐朝前期重要的政治中心之一,不僅見證了武則天、唐玄宗時期很多大事、趣事,還讓人們瞭解到普通宮女的另一面。
在唐朝,長安有大明宮,洛陽有上陽宮,成為唐朝皇帝東西二宮,政治地位非常重要。上陽宮修建於唐高宗上元年間,公元675年,規模宏大,宮殿壯麗,它不是一個宮殿,而是一個建築羣,包括東西兩部分,又不同於傳統宮殿的完全對稱式風格,更像一個園林式的宮殿。唐朝很多文人都對上陽宮讚不絕口,留下很多詩篇,比如王建在詩中説“曾讀列仙王母傳,九天未勝此中游。”白居易稱“瞻上陽之宮闕兮,勝仙家之福庭。”除了讚美之外,還有《上陽白髮人》的嘆息。只不過,當時上陽宮早已破敗,他們只能用詩歌來想象着當年的華麗的盛況,回顧發生在上陽宮的往事。
隋唐洛陽城及上陽宮位置
被免職修建者
唐高宗在洛水登高遠望,覺得這個地方不錯,讓司農卿韋弘機在此修建上陽宮。四年之後,極盡奢華的上陽宮建成,高宗非常滿意,立刻移駕到這裏。從此之後,這裏成為皇帝在洛陽的駐蹕之所,高宗之後,武則天、中宗、睿宗和玄宗都曾在這裏處理公務。
按理來説完成任務的韋弘機應該升職加薪受到表彰,結果不久之後就被免職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由於上陽宮修建的過於奢華,引起尚書左僕射的劉仁軌的不滿,就招來侍御史狄仁傑,他們認為,上陽宮修建在城外,老百姓看到皇帝生活如此奢侈,會引起非議,對皇帝的聲譽影響不好。狄仁傑對韋弘機説,當前將士們正在和吐蕃浴血奮戰,你卻為皇帝這麼高調修建宮殿,這很不合時宜。韋弘機卻不以為然,認為大家都是各司其職,為皇帝盡忠罷了。其實,劉仁軌和狄仁傑不能直接批評皇帝太奢侈,就把矛頭指向了上陽宮的建造者韋弘機,恰巧韋弘機的家人犯了盜竊罪,狄仁傑彈劾他管教不嚴,有視察之罪,結果被這位上陽宮的建造者就被罷官了。
武則天
武則天的祥瑞之地和終老之所
武則天為了實現稱帝的目標,經常會製造一些祥瑞代表自己是天命所歸。天授元年,大臣們説有一隻鳳凰從明堂飛到了上陽宮,並且落到了一棵梧桐樹上,久久不願意離開。武則天非常開心,率領文武百官一起觀看“祥瑞”。最後,鳳凰向東南飛走,很多鳥兒雲集到明堂上空翩翩起舞。至於是不是真鳳凰,事情背後到底如何操作的,不得而知,可以確定的是這年九月,武則天正式稱帝,建立武周。
神龍政變之後,武則天就住在了上陽宮,唐中宗每十天都會去看望老太太,並且在上陽宮為母親上尊號“則天大聖皇帝”。也就是説,武則天這個名字,是在上陽宮誕生的。最終,武則天也在這裏走完了82年的人生。
唐玄宗
一殿有三個天子
唐代宗李豫在上陽宮出生剛剛三天,作為爺爺的唐玄宗就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個孫子,賜給金盆讓新生兒洗浴。由於李豫生母吳氏身體虛弱,剛剛出生的李豫非常瘦小,宮人擔心皇帝看到之後會不高興,太子就把宮中其他王爺同日誕生但體格健壯的嬰兒抱過來。結果,唐玄宗看了一眼就説,這不是我的孫子。宮人嚇得立刻跪下,唐玄宗瞥了她一眼説,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趕緊把我孫子抱來。唐玄宗把這個新生兒捧在手中,對着陽光仔細地看着,很開心得説,這孩子將來的福祿,將會遠遠勝過他的父親。
回到宮中之後,唐玄宗依然開心不已,對高力士説,今天一個大殿之內出現了三位天子,真是太開心了。後來,李豫即位之後徹底平定了安史之亂,剷除權宦李輔國,新舊唐書都給予了不錯的評價,的確比他的父親唐肅宗更有福祿。
宮女
上陽白髮人的哀嘆與愛情
白居易有一首詩歌叫《上陽白髮人》,描述的就是上陽宮裏宮女們悲慘的生活。在詩歌開頭有一小段文字“天寶五載以後,楊貴妃專寵,後宮無復進幸。六宮有美色者,輒置別所,上陽其一也,貞元中尚存焉。”唐玄宗時期,宮女最多達到四萬多人。詩歌寫道“玄宗末歲初選入,入時十六今六十”,“妒令潛配上陽宮,一生遂向空房宿。”這些年輕貌美的少女入宮之後,絕大多數人都在宮中終老一生。然而,深宮高牆擋住少女懷春,百無聊賴之際,有些宮女就在紅葉上題詩表達空虛寂寞冷的心情。
白居易的恩師,顧況年輕時在洛陽上陽宮外的水渠中撿到紅葉上的詩歌,“一入深宮裏,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顧況深受觸動,也寫了一首《葉上題詩從苑中流出》“愁見鶯啼柳絮飛,上陽宮裏斷腸時。君疇不閉東流水,葉上題詩寄與誰?”。十來天后又有一個人撿到從宮中漂流而下的紅葉題詩,“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酬和獨含情。自嗟不及波中葉,盪漾乘春取次行。” 並將這首詩拿給顧況看。後人還將這段“紅葉傳情”的故事附會成“下池軼事”美談,並在故事中讓顧況與這位宮女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除了上陽宮,其他宮殿的宮女也以詩歌傳情,有的宮女還把詩歌塞到為邊疆戰士縫製的衣服中,士兵得到這首詩不敢隱藏,上報之後,玄宗成就了這兩個人,然而這樣的事情微乎其微,絕大多數宮女只能在“紅顏暗老白髮新”,“一閉上陽多少春”中耗盡了一生。
雪後上陽宮
尾聲
壯麗奢華的上陽宮最終也逃不掉“眼見他起高樓,眼見它宴賓客,眼見它樓塌了”的命運。從建成到破落,也不過一百多年。安史之亂期間,封常清退守到上陽宮,並將宮內的樹木砍到抵抗叛軍。等郭子儀收復洛陽後上陽宮就已經破敗不堪,加上安史之亂期間,洛陽兩次陷入叛軍手中,遭受極大破壞。鑑於上陽宮的殘破,皇帝只能把政治中心放到長安,洛陽的上陽宮更加破落,到唐德宗時代,上陽宮徹底被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