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選擇,我想做個好人,當年火遍大街小巷的《無間道》,劉德華用一句最無奈的台詞,闡述了什麼叫,最悲劇的人生,是根本沒有選擇。
隨着《大秦賦》接近尾聲,很多人都開始下線,戰國也進入了最殘酷的一面,趙姬嫪毐終於不再折騰,呂不韋無憾的離開了。
廉頗走了,李牧死了,趙國馬上也要亡了,郭開一人幹掉趙國兩員大將,一切都朝着不可阻擋的統一結局發展。
儘管結局我們早就知道,但看到李牧下線的時候,心裏還是一陣難受,看到韓非最終死在了李斯懷裏,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李牧之死,看到的更多的是秦朝統一的不可阻擋,秦朝這邊人才濟濟,大將如雲,趙國那邊只有一個李牧,獨木難支,就算沒有郭開,李牧的失敗也是大概率事件。
但韓非的死,純粹跟戰國的結局無關,韓非的死更多的是一種跟人命運選擇的無奈,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失敗,而是你根本沒得選。
(01)韓非的無奈
韓非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曾經跟李斯一起,受教育當時大儒荀子門下,當年的李斯只不過是個窮小子,對韓非這個,家世好學習好能力好的同窗,那可是羨慕的不得了。
當年的韓非,的確是有令人羨慕的資本,作為戰國公子,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自己又博聞強記勤奮好學,按照現在的話説,韓非是學校裏的學霸加高富帥,李斯只是一個學習尚好的窮屌絲。
但命運的無情嘲弄就在於此,多年以後,當兩個同學再見面的時候,一切都顛倒了過來,李斯成了秦王嬴政身邊的紅人,代表嬴政試壓韓王。
韓非則成了岌岌可危,弱小至極韓國的犧牲品,秦王大軍壓境,只因想得到韓非這個人才,因為嬴政讀完韓非寫的書之後,拍案叫絕,這樣的人才怎麼能措施呢。
於是沒有意的韓非入秦了,秦王嬴政為了人才也是夠下血本的,因為這一項都是秦國的傳統,只要是人才,從來不在乎是否是秦人。
百里奚,商鞅,張儀,範睢,李斯等這些決定了秦國命運的人,他們都不是秦人,更不要説無數默默無聞為秦效力的“外國人”了。
戰國時期,可能是中國歷史上,人才流動性最好,地位最高的時代,因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齊國不要的,可以去魏國,魏國不要的可以去秦國,總之戰國時期,無數的名將賢相很多都是在為“他國”效力,這在當時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
為“他國”效力,完全不會成為這些人的心裏障礙,因為他們的心中有的是天下,有的是更廣闊的舞台,完全不會把自己拘禁在母國。
但韓非不一樣,太多的人都有選擇,但韓非沒有選擇,因為他是韓王的兒子,他是韓國的王室血脈,更重要的是,他無法説服自己為秦效力。
(02)命中註定的悲壯
自從韓非入秦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秦王政如此喜歡韓非,但他明明知道韓非是韓王之子,為什麼還要讓韓非入秦呢?
一來是秦國廣納人才,只要是人才秦國都歡迎,二來主要是韓非也不過是空頂着一個韓國王室的名頭,在韓國一點都不受重視,多次上書韓王,力陳改革的重要性,但韓王一律不聽不用,搞的韓非是心灰意冷,最後只能發奮著書。
正是基於此種考慮,秦王政才覺得韓非是可以為自己所用的,但同時戰國時代,對於超級人才,各個國家也有明確的態度,一旦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殺掉。
當年商鞅年輕有才,公叔痤極力向魏惠王推薦商鞅,並説若不用商鞅,也一定要將其殺掉,防止他投奔別國。
李斯才華蓋世,秦國相邦呂不韋打算予以重用他,然而又叮囑手下,李斯如果膽敢逃出秦國,就直接殺掉他,這才是真正為國着想的相國的態度。
韓非是法家思想集大成者,融商君之法、申子之術、慎到之術為一身,其才華與李斯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才華足以引起秦王的重視,但同時也足夠引發秦王的殺心,後來的諸多事實表明,韓非作為韓國王室,完全無法忘記母國,更不可能背叛韓國。
他不像鄭國,本來也是被派到秦國削弱秦國的,但作為水利專家,最終修好了鄭國渠,秦王寬宏大度,命名此渠為鄭國渠,這個人也就死心塌地的為秦國做事了。
韓非的身份註定了他不可能全身心為了秦國,當年李斯羨慕韓非,如今輪到韓非羨慕李斯了,他多希望自己能像李斯一樣,完全忘記自己的母國,為秦國服務,但是韓非做不到。
這就是貴族與平民對待國家的態度,説到底平民對國其實沒有多少認同度,被誰統治都差不多,但貴族就不一樣,他對王室的歸屬感特別強。
著名的楚雖三户亡秦必楚中,大家最熟悉的就是項羽是楚國人,最終他滅了秦,但其實劉邦也是楚國人,卻很少人能夠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劉邦本人就很少以楚國人自居,項羽則處處都標榜自己是楚人。
身份不同,立場不同,態度自然也不同,韓非被李斯毒死了,這個是秦王政的主意,李斯一個人無法做主,韓非死在李斯的懷裏,也算是一種解脱吧。
(03)國人的最高榮耀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傳統,而這裏面對一個人成就的最高禮遇,就是稱呼某人為某子,你一旦有了這個稱呼,那你就可以世代被人膜拜。
孔子孟子孫子老子,只要是帶了子,那你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帶不帶子,那歷史地位的身價可是不一樣的,韓非作為法家的集大成者,最終的歷史地位是明確的,他的名字也帶子,叫做韓非子。
根據名字越短越牛的原則,憑什麼別人都是兩個字,韓非就偏偏被叫做韓非子呢?
這個可真算是韓非倒黴透頂了,不但是生前倒黴,死後千年也倒黴,他本來是叫做韓子的,《史記》裏就稱呼他為韓子,萬萬沒想到千年後的唐朝出現了一個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
以為韓愈太牛了,被人稱作韓子,但你這也不能同時有兩個韓子呀,所以韓非就被迫改了名字,被稱作是韓非子。
什麼叫無奈,這就是無奈,不但生前無奈沒得選,連死後也無奈,好不容易混到頂級的人才隊伍,名字卻被迫變得跟別人不一樣,總覺怪怪的沒有兩個字的高級,不過韓非早已不會在乎這些,只是後人憑弔的時候,會無端多出許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