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學野
在13世紀的中國，多個政權分裂的局面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宋、金、西夏、西遼這些國家並存，互相之間鬥智鬥勇，戰爭此起彼伏。但此時在蒙古高原上，一個恐怖的敵人正在迅速崛起，這就是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帝國。
蒙古帝國在人類歷史上被認為是劃時代的存在，蒙古人在軍事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幾乎打下了整個亞洲大陸。但就在鐵木真統一蒙古高原之前，其實蒙古人都在給金人當牛做馬，蒙古諸部都屬於金國的管轄，因為經常叛亂，金國殺了很多反叛部落的首領。
金國甚至對蒙古實行“減丁”政策，每隔幾年就要上草原打仗，掠殺蒙古人，成吉思汗的祖先"俺巴孩汗"就是被金國處死的。金人和蒙古有世仇，所以公元1206年鐵木真建立蒙古帝國後，第一個目標就是滅掉金國。
在當時，金國算是東方第一強國，是女真人建立的帝國，他們以騎兵為主，驍勇善戰，有"女真滿萬則天下無敵"的名聲。金國滅北宋，降西夏，周圍的國家都不是對手，直到遇到蒙古鐵騎，才讓女真人感到危機。
蒙古滅金之戰在歷史上備受矚目，這是蒙古人入主中原的決定性戰爭。從1211年到1234年，蒙金兩國大戰20多年，最後蒙古聯合南宋夾擊，在蔡州之戰中全殲金國殘餘勢力，金國徹底宣告滅亡。
這場決定蒙金兩國生死的蔡州之戰，歷時四個月，在後世一直被列為古代最慘烈的圍城戰之一，那麼在蒙宋聯軍包圍的蔡州城，到底發生過什麼呢？
一、滅國之戰
蒙古滅金之戰規模宏大，成吉思汗和他的兒子窩闊台、拖雷兩代人，花了20多年才把金國這個龐然大物給吞滅。蒙古大軍雖然人數少，但都是精兵強將，以一當十。成吉思汗在1211年首次攻打金國，就上演了10萬鐵騎打敗45萬金兵的奇蹟。之後蒙古鐵騎每次開戰都是以少勝多，金國損兵折將，相繼放棄了上京和中都，國土不斷向南萎縮。
公元1232年冬天，金國在蒙古5次打擊下已是強弩之末，蒙古名將拖雷依照父親成吉思汗的計劃，從南宋境內“借道”東進。他沿着漢水進入湖北，然後北上河南，跟自己的哥哥窩闊台一起合兵，劍指汴梁。
當時，拖雷手下只有3萬人，而河南的金軍不下20萬。但是這位軍事天才用“疲兵”戰術吸引金軍，派精騎吸引敵人在大雪裏來回奔波，讓十幾萬金兵筋疲力盡。在河南三峯山，拖雷用3萬伏兵消滅金國15萬大軍，這一戰消滅了金國最後的精鋭，此時金國只剩汴梁和江淮地區的幾座孤城。
北面的蒙古軍隊則在大汗窩闊台的帶領下跟金國血戰，最後因為河南一帶發生瘟疫，蒙古答應了金國的求和，退兵北還。金哀宗此時派人往南宋借糧，但是南宋按兵不動，不打算支援金人。半年後，蒙古大軍再次整師南下，金哀宗知道汴梁不可守，於是帶着文武百官棄城南逃，先跑到了亳州，後來撤到了蔡州。
見皇帝南逃，汴梁守將崔立馬上投降蒙古，金國的兩位太后和後宮皇室全部被俘，被押送北上。其實這時金國已經算滅亡了，但金哀宗就是不投降，於是窩闊台帶兵繼續南下，挖壕溝圍住了蔡州。
二、南宋的轉變
蔡州位於今天的河南汝南縣，這裏已經是南宋的邊界地帶，淮河以北盡屬蒙古，大金國名存實亡。在金蒙開戰過程中，南宋還是處於觀望狀態，“唇亡齒寒”的道理宋人不會不懂，蒙古滅西遼、西夏、金國，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自己。但是金人在蒙古南下的戰爭裏一直執行“北缺南補”的政策，北邊被蒙古佔了，金人就南下去打宋朝，佔宋朝的地。
金宣宗跟南宋打了很久的仗，直到金哀宗上台才停止，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當時的宋人幫金人，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就算宋人仇恨金人，但在蒙古向南宋借道伐金的時候，南宋還是拒絕的，拖雷最後是脅迫宋將強行過境。金哀宗上台後一直想搞好和宋的關係，但是南宋看着金國一敗塗地，已經放棄了和金國聯盟的打算，因為這隻能加深蒙古對自己的敵意。
金哀宗在1233年最後一次派人南下請援，但是南宋依舊拒絕了他的請求。最後，南宋還是接受了蒙古人聯合滅金的建議。而蔡州之戰，就是宋蒙聯軍合擊金國的唯一一次戰役。
由於蔡州城就在南宋邊界上，攻城不利的蒙古在1233年秋請南宋支援蔡州，宋理宗隨即派大臣江萬載和大將孟珙帶兩萬人增援，還帶了30萬石軍糧資助蒙古。
三、血腥的蔡州
蔡州是一個小城，但因為靠近邊境常被宋金兩國爭奪，所以修得很堅固，城高池深。1233年，金哀宗帶着百官逃了進來，但城裏一沒有糧草，二沒有兵馬，只能憑藉城牆固守。
1233年12月，蒙古軍隊已經將蔡州圍得水泄不通，外圍的金軍援軍也被擊潰，金哀宗在城裏只能組織民兵守城。宋軍到達之後跟蒙古兵合一處，而且30萬石軍糧也解決了蒙古大軍的補給問題，算是宋理宗送給蒙古大軍的見面禮。
不過，困守蔡州的金哀宗也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多次組織了突圍，希望突破聯軍包圍網。但宋軍是著名的善守軍隊，在城外佈置了拒馬和壕溝，金軍的死士多次衝殺不能突破，死傷慘重。
蔡州城在被包圍的前兩個月裏，宋蒙聯軍多次攻城都被擊潰，兩方進入相持階段。
但攻城的耗得起，守城的卻遭了殃，兩個月下來城內的糧草已經告急，金軍在城內掠奪百姓的糧食，老弱者多餓死。城內存糧徹底吃完後，金軍無奈殺死戰馬為糧，這也等於斷絕了突圍的希望。
蒙宋聯軍久攻不下，最後選擇引水灌城。蒙古軍掘開練江引入蔡州，想淹死金人，而宋軍則佔領了蔡州外的天險“柴潭”，將潭水放空後靠近城牆攻城。金軍此時已經沒有守城的器械，開始做出一些慘無人道的事情。
《宋史·孟珙傳》記載：（金人）驅其老稚熬為油，號‘人油炮’，人不堪其楚，珙遣道士説止之。
這種將老弱病殘殺死熬油的慘劇，讓宋蒙聯軍都非常吃驚，孟珙最後派了個道士去勸阻。
此時，蔡州城內已經軍心不穩，有不少人偷偷越出城牆投降，給宋蒙聯軍帶去了城內的真實情況：蔡州城內已經是人間地獄，軍人殺百姓為糧，後來實在沒吃的，先吃鞋子、皮盔甲、弓弦，後來則殺敗軍以及傷兵為食，樹皮和雜草都已吃光，城內人人自危。
《宋史·孟珙傳》記載：城中絕糧已三月，鞍靴敗鼓皆糜煮，且聽以老弱互食，諸軍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斬敗軍全隊，拘其肉以食，故欲降者眾。
在這種情況下，蔡州硬是撐到了1234年正月，這已經是金軍的極限了。金哀宗在城內看到這些慘狀，知道大勢已去，於是傳位給自己的“東面元帥”完顏承麟。金哀宗聲稱自己體胖無法騎馬，怕城破後逃不走，把帝位傳給完顏承麟，是讓他有機會逃出生天後，存續金國的火種。
1234年正月初九，宋軍率先攻城，在第二天一早進入了蔡州外城，並且放蒙古人入城。金哀宗聽到城破後上吊自殺，完顏承麟帶着文武百官和蒙宋聯軍巷戰，不久後死在亂軍之中。金軍殘兵大部分戰死，少數跳水自殺。孟珙和蒙古主帥塔察爾分了金哀宗的遺骸，分別回國領賞。至此，金國徹底滅亡，從完顏阿骨打到金哀宗，金朝一共120年，傳10帝。
孟珙帶着金哀宗的遺骸回到南宋，宋理宗和文武百官用這一半遺骸祭祀太廟，宣告洗刷百年的靖康之恥。此時在東亞大地上只剩下宋和蒙古兩國，“唇亡齒寒”，蒙古滅宋的戰爭，已經在醖釀當中了。
參考資料：
1、《獨木難撐將傾屋——金哀宗完顏守緒》，雷奎懷
2、《金源滅亡的最早文學記錄——李俊民《聞蔡州破》釋證》，路元敦、張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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