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舊事——“中日兒童劃界作戰”
話説民國二十一年,即公元1932年,8月10晚上八時許,一件事情的意外發生,不但使得津門百姓情緒高漲拍手稱快,也使得日本人因為丟了顏面而大為惱火。
此事起因,説來頗有戲劇性,1932年8月9日傍晚時分,家住日租界明石街中日交界處(山西路與福方里交界處)的十一歲頑童朱爾志在家門口不遠處獨自“打陀螺”,正在興濃之際,四名年齡相仿的日本兒童突然出現,搶走陀螺,並推搡朱爾志。
由於中國兒童常常遭受日本兒童欺負凌辱,朱爾志早就對日本兒童十分厭惡,雖然身單力薄,但不肯服軟,以一人之力與四個日本兒童廝打,奮力將日本兒童打走,並將陀螺搶回。
此事過後,朱爾志的家人認定日本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來找麻煩。
朱爾志家人的擔憂不無道理,日本人早在1900年“庚子事變”之後,便強迫清廷在天津為其劃出一塊租界,日租界東臨海河,東南面氣自今錦州道,與法租界接壤;西南至牆子河,再向西以沿河為界,至海光寺;北面起自閘口,沿今和平路(租界稱旭街)向南,至多倫道(租界稱福島街);再沿多倫道向西,直抵南門外大街;再向南折至海光寺,並在海光寺設立兵營。這僅僅是在冊的日租界地圖,日本人狼子野心,並非就此罷休,一心要把整個南市霸佔,隨即利用軍警和便衣隊,強佔大量租界以外的地盤,歸納為日租界範圍。
日租界不但是諸多租界中面積最大的,還設有“白帽衙門”和“紅帽衙門”,兩個軍事單位中的日本軍警如狼似虎手段毒辣,不必通知中方軍警,便可私自逮捕,並且享有獨立審訊權和處決權,日本軍警的種種惡行令津門百姓聞之色變,躲都躲不起,怎麼還敢惹呢?
朱爾志的家人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了一夜,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家人們不禁長舒一口氣,慶幸一家人躲過一劫,趕緊吃撈麪慶賀。
若事情就此作罷,也就沒有後面什麼事兒了。日本軍警的確沒有來找朱爾志家人的麻煩,但那幾個日本兒童不依不饒,他們又找了幾個日本兒童作為幫手,於1932年8月10日傍晚找到朱爾志,將朱爾志圍住之後拳打腳踢,並用石塊砸破朱爾志的額頭。
朱爾志捱了日本兒童欺負的消息不脛而走,跟朱爾志要好的小夥伴們紛紛趕來,攔住日本兒童不許他們走,質問他們為嘛要打人?
列位,您有所不知,咱天津衞是個出混混的地方,窮人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沾染一些混混氣息,他們尊奉“俠義為本,義字當頭”的原則,哥們弟兄要是捱了別人的欺負,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要為兄弟“拔闖”,方顯混混本色。
這些日本兒童興許是喝了海河水的緣故,大都能説一口帶着日語腔調的天津話,張口“你幹嘛?”閉口“幹嘛呢?”居然也懂得嘛叫“打鑔”,嘛叫“崴泥”,嘛叫“走基”,嘛叫“栽跟頭”,揚言“不服就比劃”。
見日本兒童囂張,津門羣童莫不憤怒異常,隨即雙方“盤道”,經由一番唇槍舌劍,遂以交界處一塊石碑為戰線,各列陣容,同時派人回去“碼人兒”。
等到雙方人馬到齊之後,一聲令下,雙方即開始作戰,一時間瓦礫石塊土坷垃漫天亂飛,雙方相互投擊,幾個津門孩童提着熱水瓶爬到房頂上,從高處向日本兒童的“陣地”投擲熱水瓶,燙的日本兒童嗷嗷亂叫,遂以“彈珠銃”(一種能發射鐵珠子的仿真玩具槍)朝房頂射擊,而津門孩童則用彈弓還擊。
過往行人,恐遭涉及,紛紛躲避,“戰場”附近的住宅紛紛遭殃,玻璃多被磚石打碎,一些日本青年隨即加入其中,幫助本國兒童“禦敵”。
在遠處“觀戰”的津門百姓一見日本青年“助陣”,全都義憤填膺,紛紛撿拾瓦片石塊朝着日方“陣地”投擲。
眼見事態愈演愈烈,負責巡邏的日本警察佐東三郎、阿部太和恰好途徑此地,立即鳴哨制止,由於雙方誰也不肯罷休,仍舊以石塊瓦片互擊,導致警員阿部太和頭部被石塊擊中,當即血流如注。
最終,在佐東三郎的奮力制止之下,雙方偃旗息鼓停止戰鬥。
日方認為此事系中方兒童引起,應負主要責任。但津門百姓,以及各路賢達、軍政要員,另有太平愚公數人,聯名斥責日本人過於蠻橫無理,起因在於日方,卻要反咬一口,實在荒唐。
經由一天的爭論,日本駐津大使以“事屬兒童所為,均尤不甚究之。”為台階,要求中日雙方不要再追究此事,並向被打傷的中方兒童及其家屬致歉,所需醫藥費全部由日方承擔。
此事一出,令津門百姓為之一振,南開中學的師生隨即在街頭以話劇形式演出這場大快人心之事,取名為“中日兒童劃界作戰”,皆在褒揚津門兒童不懼外夷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