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小編,與您一同品味歷史、感悟思辨。
公元994年,四川王小波、李順起義,西北李繼遷割據造反。於是,趙光義派出了大舅哥李繼隆去對付西北,派出了大太監王繼恩去對付四川。然後,趙光義的手中,就無牌可打了。
自第一次幽州之戰開始,北宋前後損失了三十萬精鋭禁軍。山西方面,還有一個潘美頂着,而河北方面只能是一盞杯具。契丹虎視眈眈,遼軍鐵騎隨時都能掃蕩河北。對於威脅最大的敵人,北宋恰恰已經沒牌遏制了。
於是,一直耍流氓的趙光義,只能委屈求全。公元994年,趙光義前後派出兩撥使者,向遼國求和。但契丹人拒絕了,原因是北宋沒有遞交正式的求和國書。因為趙光義還在耍流氓,只是跟契丹説:咱們打累了、歇歇吧。但是,等歇過來之後呢?趙光義還得打。
趙光義為什麼如此好戰?
公元954年高平之戰,中原王朝終於在戰場上打敗了草原強敵契丹。其後,中原開始由王朝向帝國邁進,不僅要暴力輸出天下而且要秩序輸出天下。自後周世宗柴榮以來,中原強勢碾壓契丹三十餘年。
之所以認為北宋是弱宋,是因為一直將它與秦漢隋唐比,一直從中原視角來俯瞰四夷。自趙光義之後,北宋屢戰屢敗、燕雲收復無望,所以北宋簡直弱爆了。但是,你轉換一個視角,從契丹人來俯瞰中原呢?
自“睡王”遼穆宗以來,契丹大遼就一直走下坡路。好不容易捱到遼景宗中興,契丹總算步入正軌。然後呢?然後,趙光義發動了第一次幽州之戰,差一點兒把幽州給端了。漢人説:幽雲十六州自古就是我國領土;而契丹人則説:幽雲十六州是我們用鮮血和生命從石敬瑭手中換回來的。你憑啥打我們?而且還不宣而戰、而且還舉國侵略、而且還把我們打得那麼慘。
第一次幽州之戰後,契丹人瘋狂報復,但遼景宗到死都沒能出了這口氣。在遼景宗看來,趙光義就是一個十足的大流氓。但從來沒有最流氓,只有更流氓。遼景宗死後,趙光義在公元986年發動了第二次幽州之戰。這次是直接欺負遼景宗的媳婦蕭太后和兒子遼聖宗。
但是,遼景宗的媳婦蕭燕燕是個女中豪傑,不僅擊敗了北宋的進攻,而且在君子館之戰報了一箭之仇。但之後,契丹也就到此為止了。雖然契丹鐵騎威視河北,但契丹不能一直打仗。公元989年徐河之戰後,契丹再也不敢輕易出入河北宋境了。
契丹是怕了嗎?有比怕更嚴重的,那就是契丹的內部問題。
大唐有藩鎮問題,藩鎮問題導致五代亂世。所以,中原王朝建立了中央禁軍,以守內虛外剋制地方。而契丹呢?契丹也有自己的中央禁軍,即翰魯朵。然而,半遊牧半農耕的經濟繼承,根本支撐不起中央禁軍,甚至都養不起一支集權制下的代理官僚。所以,翰魯朵逐漸成了契丹藩鎮,翰魯朵的將軍主將成了契丹的節度使。而為了剋制翰魯朵,契丹就不能老打仗。因為越是打仗,翰魯朵的權力就會越大。做大後的翰魯朵,首先不是搶北宋的問題,而是搶皇位的問題。
宋遼交戰,北宋總共組織了兩次大規模進攻,即兩次幽州之戰。但兩次幽州之戰的規模是多大?齊裝滿員二十萬職業軍人。契丹人反擊,但反擊的規模多大?偶有二十萬或三十萬的號稱,但一般在十萬以內。契丹當然想快意恩仇,報復一下趙光義這個大壞蛋。但自己已經被中原揍了三十多年,早就沒有報復的實力。同時,最該關心的恰恰不是北宋,而是自己內部的翰魯朵和將軍們。
所以,契丹最想要的,是北宋的一個正式承諾:我不打你了。然而,趙光義最不想給的就是這個承諾。幽雲十六州我還沒收復,怎麼可能不打你?即便收復了幽雲十六州,我還要對標秦漢隋唐,怎麼可能允許你稱皇帝?
但是,北宋在994年的兩次主動示好,契丹人已經受寵若驚。這就好比,村裏面住着一對鄰居,富鄰居總是欺負窮鄰居,而且欺負了三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富鄰居帶了兩瓶酒到窮鄰居家説:以後咱們和睦相處吧。窮鄰居自然求之不得,因為再打架,就沒法過日子了。但問題是:富鄰居只是拎了兩瓶酒,卻不跟自己籤正式合同。所以,契丹人當然不滿意。
帝(趙光義)再遣使如遼約和,弗許,於是募人汎海,賂女真及烏實等部叛之,二部不從。
不滿意歸不滿意,窮鄰居的契丹人還是要有所表示的。對於北宋的示好,嘴上不同意,而行動上卻是誠實的。
當年,契丹就嚴令邊將管束部眾,不得入宋剽掠。公元995年,三月,武清縣內一百餘人竄至宋境劫掠。這些人回來之後,遼聖宗便下令將其全部處死,並返還所搶財物。
但是,趙光義滿意了嗎?當然不滿意,以前是壓着契丹打,現在卻屈辱求和。而契丹人會停戰嗎?當然也不會。國家不是個人,內部是分派系的。大遼皇帝不想打,但大遼將軍未必就會聽。同時,北宋這方面也是如此。累年交戰,早就養出了一眾悍將,有事沒事都要搞點兒事情。
所以,仗還是要打的。
公元995年,正月,契丹招討使韓德威率萬餘騎兵南侵府州(今陝西府谷縣)。北宋永安節度使折御卿在子河汊(今內蒙古東勝縣南)設伏,擊潰遼軍,殲敵大半。
契丹邊將主動挑釁,北宋邊將不甘示弱。
公元995年,四月,北宋知雄州何承矩大肆宣揚府州戰績。於是,怒火中燒的契丹人,立即引數千騎兵進攻雄州。折御卿是條硬漢,何承矩更是一條硬漢。
承矩整兵出拒,遲明,列陣酣戰久之,斬馘甚眾,擒其酋所謂鐵林相公者,契丹遁去。
但是,雄州大捷卻嚇了趙光義一跳。此時,他早已無牌可打,無法跟契丹人死磕了。立即“覆命與滄州安守忠兩換其任”,把沒事生事的何承矩趕緊換下。
所以,北宋和契丹已經都不想打了。但是,戰爭的慣性還在。
以大局為重的皇帝不想打,而以戰爭為職業的將軍該打還打。而党項就是另外一個變數。宋遼主戰場本來在河北和山西。因為党項人在西北鬧事,所以宋遼兩軍硬是在子河汊來了一場硬仗。
戰爭是一種衝動,衝動上來就不可遏止。和平是一種理性,但理性需要醖釀。自兩次幽州之戰後,宋遼都在醖釀和平。
歷史上,中原和草原的激烈競爭,最典型的就是漢匈戰爭。漢匈百年鏖戰,打沒了匈奴,卻也打殘了大漢。宋遼之戰,又是一次中原和草原的激烈競爭。北宋不如大漢,契丹也不如匈奴,這是一場縮小版的漢匈戰爭。
所以,理性的選擇,應該是停戰止爭。
契丹是一個成熟的對手,比北宋立國還早,已經具備理性交流的能力。比之契丹,北宋反而顯得非常不理性,特別是宋太宗趙光義,各種中二操作。但是,兩次戰敗之後,趙光義也冷靜下來。那麼,接下來,契丹和北宋會理性溝通嗎?可以理性溝通,但理性溝通之前,仍是一段漫長的戰爭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