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土豆餅
◎許培良
早晨，工作於天津的兒子在微信中發來一張早餐圖片——土豆餅。這是兒子自做的，細細欣賞那玲瓏剔透、誘人奪目的土豆餅，似乎有一種濃郁的香氣，自遠方飄來。也讓我倏然憶想起40年前，母親為我們特意煎做的土豆餅……
那時我讀高一年級，在學期即將結束時，全縣高中統一舉行了期末考試。在全年級300餘名學生中，我的成績排名為第27。在寒假到來之前，班主任已將喜報以平信的形式郵到家中。這是我進入高中以來，比較理想的一次考試成績。心想，日夜操勞不止的父母親獲悉後，肯定會感到欣慰的。
放假前幾天，班主任在班會上強調，因為寒假稍微長一些，要求我們將宿舍裏的行李全部帶回家，以防失竊。之於我，在那物質極端窘困的歲月裏，任何一件行李都顯得舉足輕重。
最令我擔心的就是書箱。那時家中經濟雖緊張，但我還是靠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零用錢，從當地新華書店買來許多心愛的書。如《可愛的中國》《高山下的花環》《海邊診所》以及《寫作通論》等，都讓我愛不釋手。於是，我決定將書箱和行李一起帶回家。
那時學校距家足有20餘里，要將書箱和行李一次帶回家是很困難的。夜裏，我便和姓孫的一位同學商議，彼此互相幫忙，分別將各自的書箱行李等一起帶回家。次日一大早，我和姓孫的同學將書箱和行李捆綁好，各自騎上自行車向着我的家鄉奔去。
時值隆冬，寒風裹挾着雪花在空中飛舞，我們興奮地顛簸在鄉間坎坷的小路上，接近中午時分，終於抵達家中。父母親獲悉後，喜出望外，趕緊幫我們卸下書箱和行李，並招呼我的同學上炕取暖。
父親滿臉溢着笑，又是燒水，又是沏茶，並在炕上擺置了一張方桌和茶具，我陪着同學邊飲邊聊起來。那時家中經濟很不景氣，拿什麼來招待我的同學呢？母親是一位很要強的農村婦女，做事是很講面子的。
只見母親走進廚房，取出自家小菜園出產的土豆，颳去皮，用擦衝擦成細絲，再放到瓷盆中加面、加水、加油和其它料物，反覆進行攪拌，最後攤放到鍋底，用鏟子抹平，蓋上鍋蓋。在鍋灶上用細火慢蒸，還時不時地進行上下翻動。約摸半小時後，一種濃郁的香氣繚繞於整個房間，哦，土豆餅熟了！
母親用碟子盛着泛着金黃色的土豆餅，端放到炕桌上，笑嘻嘻地説：“你們趕緊吃吧，天都晌了，一路很辛苦的！”同學不時地誇我在班裏學習成績多麼多麼優秀，讓父母親感到很是欣慰。
我們用筷子夾着土豆餅，剛一填到口中時，那種美妙的口感霎時沁入心田。那天中午，我和同學足足吃了兩大碟子。這也是平生以來，第一次吃到如此好的土豆餅。同學誇我母親手巧，竟能做出如此色香味俱佳的土豆餅。從那時起，我對母親佩服極了。
後來，我沒有辜負父母親的期望。兩年後，考入一所師範專科學校。因為那時讀大專屬於公費，就是説，不僅不用繳納學雜費住宿費，而且每月還能得到近20元的生活費醫藥費補助，因此大大減輕了家庭經濟負擔。很幸運的是，我與那位姓孫的又成為大專同學。
平日無事閒聊起來，那位同學説，他很喜歡吃我母親做的土豆餅。我説，沒問題的，節假日裏再去我家品嚐吧！母親知道後，甚是高興，既為我們考入大專感到自豪，也為同學友誼情長而倍感欣喜。
歲月無情人有情。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假日，我們又一起品嚐到了母親做的土豆餅。與當年同樣的味道，同樣的心情。母親由衷地説：“苦日子終於熬過去了，你們好好吃吧，咱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迄今父母親已因年老體衰多病相繼離開了我們，但那深厚寬廣的母愛，卻猶如那黃燦燦的土豆餅，一直馨香着我們的生活，也帶給我們無盡的緬懷。
作者簡介
許培良，男，漢族，生於山東平度，中學副高級教師，青島市十佳教育讀書人物，學術專著《讀書點亮教育人生》榮獲 “華東地區優秀教育理論圖書”；文學作品散見《山東工人報》《老年生活報》《青島日報》《青島晚報》《半島都市報》《燕趙晚報》《燕趙老年報》《浙江老年報》《湛江日報》《民主協商報》《老人春秋》《山西老年》《西部散文選刊》《煙台散文》等數十家報刊雜誌。現供職于山東省平度市李園街道西關中學唐田校區。
編輯:劉學光
壹點號 煙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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