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理由:詞至晚唐五季以來,以清切婉麗為宗。至柳永而一變,如詩家之有白居易,變舊聲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於世。有傳“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又《花間》而後以迄歐陽二晏都代女人立言,所謂閨怨者是也。柳永始直寫自己胸懷,故別創一格,自立門户。筆者以杜牧比之,近代小仲馬似之。
星級:★★★★★
點評:此詞屬於柳永前期作品,當為考試落第時作,對於詞人一生都產生極大的影響。因為後來詞人考中進士後,仁宗皇帝説了一句:“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柳因自稱奉旨填詞。從此仕進生涯受挫,卻使他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專業填詞人,對於文壇可謂幸事。且其中對於人生短暫的領悟,實際可以看出古代文人對於人性迴歸的一種思考。可以晉級複賽。
《望海潮》
點評:此詞寫盡杭州的繁榮與美麗,雖為奉承之作,卻字字珠璣,美不勝收。據説此詞流播金國,“金主亮聞歌,欣然有慕於‘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隔年以六十萬大軍南下攻宋。”可見此詞的魅力之大。(羅大經《鶴林玉露》卷十三)可以晉級決賽。
《雨霖鈴》
點評:寫盡離別之苦,宛如天上人間,牛郎織女,從此天各一方,真個淒涼無比!上片寫景,下片抒情,能狀難狀之景,達難達之情,而出之以自然。也是長調的開拓之作,極具代表意義。用情之真,詞人之心也。男女離別詞當以此詞為第一。當數上品。
為人放蕩不羈,終身潦倒。平日靠給妓女寫詞度日,死時靠妓女捐錢才得以安葬。他的詞作流傳極廣,“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有《樂章集》。
後來到了京城汴京,柳永一下子被東京那繁榮所迷住,經常出沒於歌樓酒妓館中,他後來回憶説:“帝裏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況有狂朋怪侶,遇當歌、對酒競留連。”不知不覺被歌妓所唱的那些歌詞聲迷住,也逐漸喜歡自己填詞了。如《長壽樂》“知幾度、密約秦樓盡醉。便攜手,眷戀香衾繡被”就是他這個時期放蕩不羈生活的寫照。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可想而知,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們對他的態度。然而,年輕的柳永才不在乎,他依舊日日流連於秦樓瓦肆之中,還自嘲曰:“奉旨填詞柳三變”。不久他就得到了歌妓們的熱捧:“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柳永常以宋玉自比,如“動悲秋情緒,當時宋玉應同”、“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細思算、奇葩豔卉,惟是深紅淺白而已。爭如這多情,佔得人間,千嬌百媚。 須信畫堂繡閣,皓月清風,忍把光陰輕棄。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當年雙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憐我多才多藝。願妳妳、蘭心蕙性,枕前言下,表餘深意。為盟誓。今生斷不孤鴛被。
出殯之時,滿城歌妓都來了,半城縞素,一片哀聲。這便是“羣妓合金葬柳七”的佳話。謝玉英終因思念不止,日日以淚洗面,兩個月後便殉情而去。陳師師等念她情重,將她葬在柳永墓旁,從此一對愛人,又可以天上人間,夫唱婦隨了。
作者:嚴勇
本期隆重推出的詞人是:
白衣卿相——柳永
白衣卿相——柳永
初賽作品: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複賽作品: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户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決賽作品: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 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説。
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變,字景莊。與其兄三接、三複齊名,時稱柳氏三絕。後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稱柳七。
宋仁宗朝進士,官至屯田員外郎,故世稱柳屯田。他是北宋第一個專力作詞的詞人,仁宗皇帝讓他“且去填詞”他就自己笑嘲自己是“奉旨填詞柳三變”。
01、帝裏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
柳永出生在一個風景秀麗的江南小鎮,福建武夷山上梅鄉茶景村,那裏興植荷花,他家前是一片偌大的白蕖之象,鍾靈毓秀之山水,養育了柳永灑脱飄逸的人生情懷和浮世苦短,何來雲歸的經世之觀。
後來,柳永離開家鄉,就沒能再回來,而他心中美麗的家鄉,那蕖白荷只能留在他心底的思念之中,一直伴隨着他。
他生於仕宦之家,他的父親為宋太宗雍熙二年(985)梁灝榜進士,官至工部侍郎。之前,他的父親曾在南唐李煜朝做監察御史,所以亡國後,特別是李後主被太宗牽機引毒死之後,對於南唐經常會跟孩子提起。
小時候的柳永就在這樣的環境中,耳濡目染,對於填詞並不陌生。但是填詞並不是正道,所以一直被統治者斥為“小道”。
02、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考進士是那時文人唯一的出路,他的兩個哥哥都已經考上,所以他也去參加科舉考試。也許,由於那些風花雪月的日子,荒於學習,因而這一次竟沒考中。
柳永對此非常不滿,隨手就填下了一首詞《鶴沖天》來宣泄情緒:
《鶴沖天》
誰知道這隨意的塗抹卻毀了柳永一輩子的仕宦之路。因為他填詞填的太好了,所以每一首詞出來都會受到大家的關注,後來這首詞就傳到了仁宗皇帝耳朵裏,當他第二次去參加考試的時候,雖然筆試通過了,然而面試時,仁宗批了幾個字:“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六)這樣,柳永就失去了仕進之路。
從此柳永就無所顧忌地縱遊妓館酒樓之間,致力於民間新聲和詞的藝術創作。
官場上的不幸,反倒成全了柳永,使他填詞的藝術天賦得到充分的發揮。當時教坊樂工和歌姬每得新腔新調,都請求柳永為之填詞,然後才能傳世。
因為柳永的名氣很大,所以想要出名,成為明星,就要請柳永為其作詞作曲,量身定製,這好似成了歌妓們出名公認的捷徑。於是柳永有更多的機會接觸民間音樂,也為他的創作提供了創作素材與動力。他為歌妓寫詞得到的酬金已經能夠養活他自己了。
但是柳永的心裏其實並不是徹底忘記科舉做官的文人之路的,只是由於仁宗皇帝的那句話,讓他失去了仕途之路。
所以他在寫作詞作時候,常常流露出憂傷的基調:登山臨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又云:此際空勞回首,望帝裏、難收淚眼。暮煙衰草,算暗鎖、路歧無限。
都表現了他對自己年少時光的無奈之嘆。
03、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後來直到51歲時,柳永認為仁宗皇帝大概也忘了“且去填詞”的事情,況且讓他暫且填詞,也不是非得一輩子填詞。
於是,柳永再次準備參加考試,但是柳三變名聲太大了,不改名終怕重蹈覆轍。於是改柳三變為柳永,皇帝對新考進士柳永並不知情,便錄取了。
考中後,只是派到福建做了二年小官,留有《煮海歌》,對當時煮鹽為生的民眾給予了深切的同情。短短兩年仕途,他的名姓就載入了《海內名宦錄》中,足見其治理能力。
由於性格耿直,政治上屢遭貶斥,過着四處漂泊的日子。仕途上的不得志,常常讓柳永對於風景的描寫過於悽苦,並有種英雄末路、壯志未酬的感傷。
他不知道後人則將他比作杜甫、白居易。他有着杜牧一樣的才情,如呂洞賓流落人間,將無數的美景都化作了絕妙的音符,幻化出一曲曲動人的旋律!這旋律中有着一絲絲的哀愁,如他的人生一樣淒涼。
這些愁苦的日子裏,他結識了一位江州的歌妓謝玉英。有一次玉英邀請柳永到其家玩,柳見其書櫥有一冊“柳七新詞”,都是她用蠅頭小楷抄錄的。
玉英對於柳永早就傾慕許久,柳對如花似玉的玉英也一見傾心。很快,兩人就墜入了愛河。臨別時,柳永寫新詞《玉女搖仙佩》:
柳以“今生斷不孤鴛被”表示自己的決心,謝玉英則發誓從此閉門謝客以待柳郎。
04、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
柳永在餘杭任上三年,雖又結識了許多江浙名妓,但對謝玉英一直思念着。
任滿後,路過江州與她相會。不想玉英卻違背當初的盟誓接客去了。柳永十分惆悵,在花牆上賦詞一首,述三年前恩愛光景,又表今日失約之不快。最後道:“見説蘭台宋玉,多才多藝善賦,試問朝朝暮暮,行雲何處去?”
謝玉英回來見到柳永詞,嘆他果然是多情才子,自愧未守前盟,就賣掉傢俬趕往東京尋柳永。幾經周折,謝玉英在東京名妓陳師師家找到了柳永。久別重逢,種種情懷難以訴説,兩人再修前好。謝玉英就在陳師師東院住下,與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
儘管柳永年輕時風流痴情,但其晚年卻窮愁潦倒,死時更是一貧如洗,據説死在名妓趙香香家。
他既無家室,也無財產,死後無人過問。但有史料記載柳永有個兒子名涚,字温之,宋仁宗慶曆六年(1046)賈黯榜進士,曾官著作郎及陝西司理參軍。但不知為何父死不來安葬。
後來,還是趙香香、陳師師一班名妓念他的才學和情痴,湊了一筆錢才將詞人入土為安。
謝玉英為謝他平日一片痴情,雖然沒有夫妻名分,卻甘願為他戴重孝,眾妓也都感於柳郎平時對她們的一片真心,紛紛效仿謝玉英,為他戴孝守喪。
每年清明節,當地歌妓都相約赴其墳地祭掃,並相沿成習,稱之“吊柳七”或“吊柳會”。只可惜正史沒有為他列傳,至今還沒有柳永確切的葬身之地,目前一般學者認為是葬於鎮江北固山下。
柳三變,一個風流不羈,柔情似水,以真心待歌妓的柳三變。那雙憂鬱的眼眸中些許的柔情,在世人稱之為污髒的地方,也顯得如此的純淨。
而今清明節,也許沒有歌妓為你祭掃了,而我一定會如期而去的,帶着你的詞,登上北固山,還讀那首你喜歡的“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千古思鄉名句給你聽!
-作者-
嚴勇,文學碩士,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國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學員。現任泰州晚報副刊編輯,《稻河》編輯。已出版散文集《讀書旅行》,文史集《泰州史話:運鹽河邊的城市》,隨筆集《風韻泰州》。公開發表文章三百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