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魯 北
我和張振祥是高中同學,他1980年考入沾化師範,我高考落第。1981年,我回村當了鄉村小學民辦教師,1982年,他師範畢業,在一所鄉村中學當老師。
他任教的中學,和我任教的小學,離得很近,也就是一公里。
我們都是熱愛文學的青年,還不到20歲,正是做夢的好年齡。
1983年的陽春三月,草長鶯飛,萬物葱蘢。我和他組織一些熱愛詩歌的社會青年和中學生,創辦了春鳥詩社,並印刷《春鳥》社刊。春鳥詩社以詩會友,堅持互相瞭解、互相幫助、建立友情、切磋詩意、共同提高,繁榮詩歌的宗旨,不定期地舉辦詩歌沙龍活動。
那年4月的一個傍晚,校園被燦爛晚霞反射的玫瑰色光輝籠罩着,我們輕輕地哼着當時流行性很強的《赤足走在田埂上》《外婆的澎湖灣》《蝸牛與黃鸝鳥》等校園歌曲,在一塊小石板上,擺開那架破舊的油印機,兩顆烈焰一樣的心和兩雙不知疲倦的手一起,不停地操作着。柔和的風兒,不時撩起我們搭在額前的汗涔涔的長髮,好奇地翻動着地上一疊疊紙片。黑油油的輥子推過,潔白的紙上立即現出一行行清晰的詩句,散發着令人心醉的芳香。就這樣,一本32開本的《春鳥》詩刊問世了。雖説她沒有書店出售的那些五顏六色的書籍那麼整齊、精美,但在我們心中,卻是異常珍貴、五彩繽紛。就這樣,一隻小鳥在明媚的春光裏,飛上了藍天,乘着白雲,發出它第一聲稚嫩的鳴叫。
接着,5月份,《春鳥》又出了一期,6到8月份,集中力量,推出了第三期。這三期刊物出來以後,寄給了省內外和我們有聯繫的文朋詩友們,引起了比較強烈的反響。
就是出版這樣油印的《春鳥》詩刊,也不像我們最初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們需要時間,我們需要蠟紙,我們需要紙張。這些困難,都擺在我們面前。
由於眾多的原因,一年多的時間,《春鳥》,這隻小小的鳥,停止了飛翔。
1985年4月,新疆石河子颳起了一陣席捲全國的詩歌風。《綠風》詩刊社組建“國內羣眾性青年詩歌社團”。我們借《綠風》的東風,加入到這聲勢浩大的陣營裏。
我們理智的權衡自己的力量,增加了版面,改變了版本,一本更加大氣、厚重的16開本的《春鳥》詩刊,再一次以嶄新的面貌呈現在文朋詩友面前。
在編輯油印這4期看起來微不足道的《春鳥》詩刊過程中,我們付出了莫大的代價和艱辛的勞動。從《春鳥》詩刊的刻板、印刷、到裝訂等各個環節,都需要親力親為。沒有鋼板,我們借;沒有蠟紙,我們買;沒有印刷工具,我們求;沒有紙張,我們湊。就是這樣,我們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
《春鳥》詩刊的版式設計和刻板製圖,由張振祥負責。每當刻印《春鳥》詩刊的時候,他的中指就會被鐵筆“咬”得通紅。但他不叫苦,休息一會兒,搓搓手接着幹下去。由於我們白天都有自己的教學工作,深夜和星期天就成了《春鳥》詩刊的樂園。為了《春鳥》詩刊上的詩作儘可能的完美成熟,我們對收到的詩稿潛心推敲潤色,有時竟不顧六月的驕陽,帶着詩稿,跑出60多里土路,找作者進行商榷修改,直到都比較滿意了,才匆匆而歸。
南嶺中學有一位教師,叫於武,鍾情詩歌。我們經常利用星期天,騎着自行車,跑到他那裏,切磋詩意。邀請他加入到春鳥詩社,為《春鳥》詩刊出謀劃策。
印刷《春鳥》詩刊第三期時,正值盛夏,再加上油印機不好用,油墨弄我們兩手,濺我們一身。還有那些不爭氣的汗水,竟不顧人的忙閒,拼命往外湧。當我們揚起手臂擦汗時,被弄得面目皆非。他瞅瞅我直笑,我瞧瞧他也是憋不住嘴。但我們各自的心裏卻有一種不可言狀的快樂和自豪。
春鳥詩社得到了社會的認可。承擔着剛剛成立不久的東營市新聞宣傳任務的《勝利報》,報道了春鳥詩社的情況。《山東人口報》也進行了報道。《中學生報》曾兩次選發《春鳥》詩刊上學生的詩作。《春鳥》詩刊一共出了4期,印發150多份,刊發詩歌120餘首,其中30餘首被《山東文學》《綠風》《山西日報》等省內外報刊發表,形成了一定的社會影響。春鳥詩社的社員中,有的加入了省、市作家協會,有的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大都活躍在當今文壇。
那段日子,一晃過去將近40年,那4本醜陋不堪的、油印的《春鳥》詩刊,也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這也許是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4本《春鳥》詩刊了。我把她和我一些珍貴的資料放在一起,還時不時地拿出來翻翻。其實,她沒有多麼高貴,也非彌足珍貴,但她曾記錄了我一段很美好的時光,是我曾經的芳華。
人生如此短暫,又有多少值得回憶的時光呢?
創辦春鳥詩社的那段時光,在我的記憶裏,永遠抹不掉了。
魯北,中國作協會員,山東利津人,1963年11月出生,在《人民文學》《詩刊》等發表詩歌、散文,出版詩集《冷風景》《紫荊林》《六三年》《五十首》《地方誌》等5部,散文集《我的夢》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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