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立儲的無奈:看起來是四選一,其實真的沒得選

有人説,乾隆是中國歷史上最幸福的皇帝:一生順風順水,文治武功,在人間快意瀟灑了將近九十年。

乾隆十分崇拜祖父康熙,登基後發誓自己的在位時間絕不超過祖父。康熙在位61年,乾隆覺得自己能夠在位60年便知足了。在“人活七十古來稀”的年代,25歲登基的乾隆估計自己是活不到60年以後的。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足足活到了89歲,榮摘古代帝王壽命之冠。

不過,壽命長也不見得完全是好事。因為活得久,乾隆一生飽受離別之苦。他最愛的富察皇后,年僅37歲便撒手人寰,留給乾隆餘生無盡的哀思。此外,乾隆共有17個皇子,其中的13個竟然都走在了他的前面。中意的儲君人選接連早逝,晚年的乾隆面對立儲問題,既無奈,又頭痛。

17個皇子中,活過乾隆的只有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永琰、十七阿哥永璘。看起來是四選一,但是乾隆用過排除法之後,只好長嘆一聲:實在沒得選啊!

八阿哥永璇:不得聖心,最早出局

永璇的生母是淑嘉皇貴妃金佳氏。金佳氏出身內務府包衣,祖上是朝鮮義州人。金佳氏是乾隆的潛邸舊人,頗受乾隆寵愛。她生過四個兒子,42歲病逝。

乾隆立儲的無奈:看起來是四選一,其實真的沒得選


淑嘉皇貴妃金佳氏

金佳氏病逝的時候,永璇只有9歲。不知道是不是年幼喪母乏人關愛的緣故,永璇的性格有些古怪。偏偏他的腳部還有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這樣的外在形象自然不適合做君主。

據朝鮮《李朝正宗實錄》記載:“第八子永璇,為人輕躁,做事顛倒,沉湎酒色,又有腳病,素無人望,故皇帝不以子待之。” 這個記載有傳言的成分,不算完全可信。不過,乾隆確實沒有把永璇納入儲君人選的考慮範圍內,他對永璇向來不大喜歡,多有訓斥。1789年,乾隆冊封皇子爵位,十一皇子永瑆、十五皇子永琰以及早年過繼給允禧的六皇子永瑢都被冊封為親王,唯獨八皇子永璇什麼也沒撈到,爵位還停留在十年前的郡王一級。

按照清代皇子領差的慣例,乾隆也給永璇派過不少差事,比如讓永璇擔任編纂《四庫全書》的正總裁官,負責裁定。如此看來,永璇並非不學無術之人。乾隆很重視《四庫全書》的編纂工作,經常親自抽檢。有一次乾隆查到永璇負責的部分出現了錯誤,罰了永璇六個月尚書俸。

雖然得不到父親的寵愛,但是永璇卻繼承了父親的長壽基因,活到了87歲,成為有清一代壽命最長的皇子。

十一阿哥永瑆:才華橫溢,吝嗇至極

永瑆和永璇是一母同胞,生母都是淑嘉皇貴妃金佳氏。金佳氏去世時,永瑆只有3歲,還不記事。成年後的永瑆才華橫溢,不但善詩會畫,還有極其深厚的書法造詣。據《嘯亭雜錄》記載:“永瑆名重一時,士大夫得片紙隻字,重若珍寶。”永瑆與翁方綱、劉墉、鐵保一道,並稱為乾隆年間的“書法四家”。放眼清朝三百年,永瑆書法可排名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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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瑆書法

但是,永瑆也有讓乾隆非常不滿的性格特點。

首先,永瑆文人氣重。 永瑆年少時,為弟弟永琰的執扇上題詩,落款“兄鏡泉”(永瑆自號鏡泉)。乾隆見狀大為光火。他認為永瑆身上沾染了漢族士大夫附庸風雅的習氣,忘記了滿族善騎射、尚武力的根本。再者,文人習氣太重的人在政壇上容易造成悲劇,如南唐後主李煜和宋徽宗趙佶。因此,身為皇帝的乾隆反對皇子自取別號吟詩弄月,也在情理之中。

其次,永瑆生性吝嗇。永瑆的吝嗇,可以説和他的書法一樣出名。永瑆的嫡福晉富察氏,是大學士傅恆的女兒,也是乾隆原配富察皇后的侄女。富察氏嫁給永瑆時,從孃家帶來了豐厚的妝奩。可是剛一過門,她的嫁妝就被永瑆沒收了(古代女子的嫁妝本是個人私產,稍微有點體面的人家都不會動媳婦的嫁妝),生活質量也嚴重下降,從此被迫過上了粗茶淡飯的生活(妃惟日啖薄粥而已)。富察氏受此苛待,抑鬱成疾,逐漸到了“痰熱乘於心胞,煩熱喘促不眠,妄言哭笑”的地步。

更絕的還在後面。有一次,永瑆的府上死掉了一匹馬。永瑆直接下令將馬宰殺,烹之代膳。堂堂成親王府秒變屠宰場,這邊宰馬,那邊架鍋,王府上上下下都吃了一天的馬肉。此事一經傳出,人人笑掉大牙。

乾隆都看不過去,多次訓斥他,讓他改改吝嗇的毛病——又不是貧家小户,如此苛待家人成何體統 。但是永瑆我行我素,不知悔改。

永瑆雖有才華,但格局太小,因此也被乾隆從儲君人選上pass掉。

葛朗台式的永瑆並沒有得到好下場。晚年的永瑆,眼睜睜看着子孫不肖,多有暴死,氣出了狂症。用今天的話説,精神出了問題。臨死前的幾個月,心智失常的永瑆始終不肯沐浴。永瑆死後,王府的萬貫家財被僕從掠奪一空。

十七阿哥永璘:年齒最幼,恣意快活

永璘的生母是大名鼎鼎的孝儀純皇后魏佳氏,也就是乾隆非常寵愛的令妃。他是乾隆最小的兒子,生於乾隆三十一年。以上帝視角來看,乾隆最後一次修改密詔是在1773年,當時永璘才7歲,根本不可能納入考慮範圍。但是,那時乾隆已經63歲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大限會在哪一天突然到來,在儲君一事上必須儘快作出決定。永璘生的晚,立儲自然沒他的份。

乾隆立儲的無奈:看起來是四選一,其實真的沒得選


孝儀純皇后魏佳氏

但是,即使不考慮年齡,永璘也不是儲君的合適人選。首先,永璘長得五大三粗,黝黑壯實,毫無貴族氣質。乾隆本人及其寵愛的妻妾兒女都是清秀掛,從顏值上講,永璘就輸了。其次,永璘不爭氣,既不愛讀書,也不善騎射,文武之道都上不得枱面。永璘的愛好是四處遊蕩,看戲聽曲,常常和販夫走卒聊得火熱,活脱脱一個紈絝子弟,乾隆覺得他很沒出息。不過乾隆年事已高,也懶怠管教。乾隆在位時,永璘的爵位止步於貝勒,可見他並沒有得到父親的喜歡。

永璘本人也頗有自知之明。他曾説過,即使皇位像雨點一樣從天上灑落,也落不到自己頭上。但是他還説,他看中了和珅的府邸,倘若能夠在那裏居住,就心滿意足了。説者無心,聽者有意,在一旁傾聽的十五阿哥永琰牢牢記住了老弟的心願。

等十五阿哥永琰成為嘉慶帝,鬥倒和珅以後,便將和珅府邸的一半賜給了永璘。和孝公主(和珅兒媳)去世後,這座闊氣的府邸就徹底歸了永璘。永璘雖然辦事不太靠譜,但他畢竟是乾隆最小的兒子,嘉慶最小的弟弟,誰也不跟他計較。因此永璘一輩子恣意快活,沒有受過太大的為難,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人生贏家。

十五阿哥永琰:不用爭了,就是你了

永琰和永璘是一母同胞,生母都是孝儀純皇后魏佳氏。永琰這個人,説不上特別出色,但是跟前面三位兄弟相比,他很“正常”。

愛新覺羅·永琰

永琰相貌端正,氣質沉穩,舉止有度,謙遜有禮。他向來自制,學習勤奮刻苦,文化修養和騎射功夫都相當不錯。如果生在平民之家,永琰絕對是令人交口稱讚的好孩子。但是永琰畢竟生在帝王之家,以帝王眼光來看,他的身上缺少開拓進取的氣魄和鋭意變革的膽略。

論資質,永琰並非上佳,可也沒有別人比他更合適了。永琰還有個得寵的生母,也算是一個加分項。環顧一圈,實在沒有其他選項了。1773年,乾隆把永琰的名字寫進了密詔。那一年,永琰13歲。

結束語

乾隆心有不甘。看看祖父康熙的兒子,個個文武雙全,才能出眾。再看看自己的兒子,不但數量不算多,而且質量也不好。

乾隆有嫡子情結,登基後便將富察皇后所生的嫡長子(二皇子)永璉立為太子,可惜永璉年僅8歲就夭折了,乾隆悲痛不已。他又看中了永璉的同母弟永琮,還沒等立儲,年僅2歲的永琮也夭折了。

隨着富察皇后病逝,繼後那拉氏斷髮義絕,乾隆已經斷了立嫡的念頭。按説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但是大皇子永璜和三皇子永璋在富察皇后的葬禮上表現得不夠悲傷,被乾隆大加訓斥,幾欲殺之。兩位皇子惶惶不可終日,抑鬱離世。

乾隆的內心也很懊悔。立嫡立長都不可能了,只有立賢。在諸位皇子中,五皇子永琪頗得乾隆青睞。論綜合素質,人品貴重、文武雙全的永琪堪稱乾隆諸子之冠。1765年,24歲的永琪被冊封為榮親王。然而不到半年,永琪也病故了。

乾隆很崩潰。他屬意的儲君人選都死了,似乎上天在暗示他不要動立儲的念頭。

乾隆最終確定永琰為儲君的時候,心雖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永琰當時年齡不大,心性未定,乾隆對他信心不足。乾隆曾親口説過,“如其人賢,能承國家洪業,則祈佑以有成;若其不賢,亦願潛奪其算,毋使他日貽誤,予亦得以另擇元良。”翻譯過來就是,如果永琰不成器,那就讓老天奪去他的生命,我再另選他人。這話説得很是無情。當然乾隆為自己開脱,説自己並不是不愛兒子,只是為祖宗社稷考慮,不得已而為之。

好在永琰並無大錯。1796年,在位已滿60年、時年85歲的乾隆兑現諾言,將皇位禪讓於永琰。永琰登基,年號嘉慶。4年後,中國歷史上壽命最長、實際執政時間最久的皇帝(當時已稱太上皇)乾隆去世,嘉慶終於執掌了天下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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