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這樣的傳言“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在文人輩出的年代,寧得罪皇帝,也別得罪文豪,搞不好就遺臭萬年了。
《水滸傳》中有兩個被人唾棄的兩個女子,一個是與西門慶不清不楚,謀殺親夫的潘金蓮,另一個是與和尚有一腿的潘巧雲,而恰巧這兩人都姓潘,潘姓並不是什麼大姓,而作者施耐庵卻把最不招人待見的兩個女性,都給了潘姓。
《水滸傳》中為什麼不知廉恥的女子都姓潘呢,這還得從施耐庵的一段不愉快的工作經歷説起。
施耐庵元末明初人,與劉伯温同年中舉,元末農民大起義,劉伯温選擇了朱元璋,而施耐庵卻投靠了蘇州的張士誠。
張士誠本身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人,沒有什麼遠大志向,謀士施耐庵卻是心有抱負的人,但在張士誠這個地方,施耐庵有志難伸,最後只得辭官歸隱,寫水滸去了。
朱元璋的軍隊打到蘇州城時,當時負責守衞的正好是張士誠的女婿潘元紹。
潘元紹一看城守不住了,就對自己的小妾們説,城馬上要破了,我要去做最後一搏,也護不了你們了,為了免受侮辱,你們還是自行了結吧。
而這潘家的女人也是個個有節氣,全都以死殉城,然而沒想到的是,潘家小妾們自殺後,潘元紹卻投降了,這也導致了張士誠大敗而亡。
張士誠雖然沒有什麼遠大志向,但在百姓、下屬中的聲望很高,而施耐庵聽説這事後,氣的不行,所以《水滸傳》中兩個最沒有節操的女子都姓潘。
施耐庵鄙視潘元紹毫無節操,因而將他比作不知廉恥的出軌婦女。同樣被文人報復而遺臭萬年的還有漢朝的朱買臣之妻。
《漢書》裏有一個叫朱買臣,他的家裏很窮,夫妻二人一直為以砍柴為生,丈夫擔着柴火在前面走,老婆揹着柴火跟在後面,夫唱婦隨,倒也其樂融融。
但朱買臣有一個習慣,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他喜歡唱歌,而且是邊走邊唱,最重要的是,唱的還特別難聽,他老婆多次阻止,但朱買臣完全不聽,有一天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了,就提出和他離婚。
話劇版朱買臣
朱買成説:算命的説我50歲的時候一定能大富大貴,我現在已經四十多了,馬上就要富貴了,你苦了這麼多年,馬上就要熬到頭了,再忍忍。
他老婆憤怒的説,等你發達了,我早就餓死了。最後夫妻二人不歡而散,只得離婚。
後來朱買臣果然時來運轉,被推薦做會稽太守,他去上任時,老百姓沿街掃路,夾道歡迎,這時他發現在路邊打掃灰塵的人中,正好有他的前妻,於是,他將前妻接到府衙中,可一個月後,他的前妻卻自殺了。
這本來是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故事,但在後世的文學加工中,這個故事卻變成了背叛與報復。
明朝版《封神演義》中,姜子牙在崑崙山學到四十多年,回家後娶了一個老黃花閨女馬氏,姜子牙除了道術以外,一點謀生的技能都沒有。
馬伕人恨鐵不成鋼,氣得牙癢癢,吵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便要求姜子牙寫休書,結束夫妻關係。姜子牙説:自己再過幾年就要發達了,讓她在等等,馬伕人根本不聽,執意要離婚。
幾年後,姜子牙果然發達了,官居一品,位列公卿,斬將封神,馬伕人沒想到自己當年看不起的夫君如今如此發達,羞愧難當,最後上吊自殺了。
而姜子牙在封神時,也沒有忘記要羞辱一下這個當年拋棄自己,薄情寡義的老婆,特意給她封了個“掃把星”。
而另一本小説《爛柯山》的記載中,前面部分與朱買臣夫妻的故事相似,到結尾處卻改成了崔氏希望與朱買臣破鏡重圓,而朱買臣拿出一碗水潑在地上,讓她覆水重收。朱買臣説,覆水難收,又怎能有破鏡重圓的道理,被羞辱的崔氏跳水自盡。
覆水難收
從這些故事來看,後世作家都在朱買臣的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了想象發揮,從而獲得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其實從這些故事當中,也不難看出,朱買成的遭遇,也隱含着不少讀書人自身的故事。
中國封建社會,普通人想要當官入仁是非常難的,像朱買臣這種貧苦出身的讀書人,想要被推薦當官,這樣的機會太渺茫。
而後期,科舉制度放開了取仕標準,不再看出身門第,但科舉之路的黑暗,曲折不知是朱買臣的多少倍。
吳君如飾演的朱買臣之妻
唐宋以後,窮苦人一邊參加讀書備考,一邊還要忙於家裏的生計,但科舉仍然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對於這些一心二用的窮秀才來講,不知道受了老婆多少氣。
看不到希望,而又從不抱怨的妻子絕對是少數,抱怨指責的一定是很普遍的,這些文人作家們對於妻子的怨氣,可能只能通過小説來發泄了,這或許就是朱買臣的妻子不斷被妖魔化的原因。
所以古人罵人,帶髒字的機會不多,但是文人大家們積澱深厚,罵人也要引經據典,文采華麗,還能寫成千古傳頌的名作,讓人不顧立場的站邊,令人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