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一樁奇案,看罷不禁令人感慨:好一對狠毒的表兄妹
書生趙吉,十八歲便中了進士,張榜後立即被任命為河間縣令。因其年輕,他父趙恩便陪同兒子一起上任。到任之後,父親時刻教化趙吉做官的道理,順帶幫他處理公事,這使得趙吉很快便對官場的事務一通百通。因其成績顯著,朝中都認為趙吉能幹,自巡撫以下的官吏,全不敢因為年輕而看不起趙吉。
某日,趙吉乘轎出行,路遇當地一大户人家出殯,送殯者足有數百人,氣派很大。依照清朝規制,沿途遇到婚喪大事,縱使朝中一品,也要避讓一旁,等到婚禮隊伍或喪禮隊伍過去之後,方可通行。
趙吉命人將轎子停靠一旁,他下轎後與隨從站在路旁看熱鬧。前面是靈車,後面是孝車,車上坐着一名正在哭泣的女子。趙吉問當地人,死的是誰,那個女子又是誰?有人告知死的那個是當地一名監生,哭泣的女子是監生的媳婦。正在這時,突然颳起一陣風,將那名哭泣女子身上穿的喪服吹起,裏面居然套着紅色的裙子,而且色彩鮮豔。
趙吉一眼瞧見,心中不免生出疑惑,喪禮期間,全為素孝,怎可穿紅?於是他名隨從將喪禮隊伍攔住,以縣令的身份命令將棺柩放在附近一處破廟內,聽候驗屍。
死者的家族為當地望族,有錢有勢,且有人在朝中為官,聽聞趙吉這番舉動,上前質問,並要求他不要這樣做。趙吉始終不聽,對那些人説道:“你等都是監生族人,怎能看他死於非命?本官執意要為這監生討個公道,容不得你等不依。”
眾族人見他固執,也只得依從了他,但私下議論,若他查不出個子醜寅卯,便找人蔘他一本,讓他連縣令都當不成。
趙吉命人看住棺柩,他回到家中,對父親説起此事。父親沉默良久,對其説道:“你一番青天之心,為父是持雙手贊成的。只是監生家族太大,你若驗不出死因,便無法收場,丟官是小,丟命是大。所以必須先探明那個監生死因,需掌握確實證據才行。”對兒子説完這番話,趙恩執意要為兒子走上一遭,替他找尋真相。
轉天,趙吉以身子不適為由,暫緩驗屍。一連三天,天天如此,監生族人紛紛要求他快些驗屍,好讓死者入土為安。但趙吉以各種理由推脱,對他們不予理會。監生族人將此事上報知府老爺,知府老爺出示公文,要求趙吉速速驗屍。
趙吉請求知府老爺寬限自己十天,十天之內,若沒有下文,自己便擔負所有責任。知府老爺答應下來,但始終為他擔憂。
趙吉之父趙恩走訪數日,也不曾探到什麼口風,他心急如焚。一日傍晚,偶遇小雨,他見莊稼地旁有個草棚,於是到草棚避雨。一會有個莊稼漢來到草棚中,喝問他是何人。趙恩説自己是他鄉趕路人,因為迷了路,又趕上下雨,因此借草棚避雨。那個莊稼漢見他老實,便拿出自己帶來的乾糧分給他,他是來為僱主守夜看莊稼的,正好一個人無聊,索性兩人聊起天來。
聊着聊着,趙恩就説起監生出殯之事,説自己聽人説有個小縣令不讓監生的棺柩下葬,另外還聽説這個小縣令為官清廉十分愛民,若因此事而受到牽連,真是讓人於心不忍啊。
那個莊稼漢嘆氣説,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又説那個監生死的實在冤枉,並非自己病死,而是被人害死。
趙恩一聽,讓他説説究竟怎麼回事。那個莊稼漢遂告知趙恩,那個監生本是自己佃主,身體很壯,不能説死就死。前幾天,他在監生喪禮上打雜時,有個偷喝了酒的小童僕對他説,監生的妻子與表哥關係曖昧,不久前她那表哥死了老婆,於是她便害死監生,好改嫁給她那表哥。那童僕還説,殺人兇器不在監生表面,而是下身。縣令只需仔細查驗,自然能找到殺人之物。
莊稼漢説完這些便不再説,他説自己本想拉那個童僕去報官,為監生昭雪,可自己一介村夫,害怕上公堂,因此作罷。
趙恩聽聞此言,心中大喜,清晨別過莊稼漢,趕回家中將此事告知兒子趙吉。趙吉聽聞之後,大喜過望,帶仵作與三班衙役趕到破廟,將監生族人喚來,他要當場驗屍。
棺柩打開,屍體已然腐爛,臭不可聞,仵作仔細找尋,果不其然,在其下身之隱蔽部位,取出一根五寸多長的銀針,監生正是死於這根銀針。
監生族人大驚,紛紛跪地大呼青天大老爺。人羣之中有個看熱鬧的男子,見到縣令找到殺人兇器後,當場險些癱倒,此人便是監生妻子的表哥。
趙吉命人將其帶回公堂,而後發下票籤,命人將那個童僕與監生妻子帶到公堂。三人當堂抵賴,趙吉命人先打童僕,童僕被打的哭嚎連天,遂説出實情。
他説自己是監生妻子表哥的童僕,那日,監生被約到主人家喝酒,酒後大醉,主人讓他將監生扶到內室,而後讓他找來繩索將將監生綁好,而後用銀針刺入體內,監生只叫了一聲就死了。
事後,主人要他套車將監生屍體送回去,若有人問,就説他喝得不省人事。他將屍體送回後,轉天就聽到消息,説監生因病而暴卒。他心裏害怕又內疚,在白事上偷偷喝了酒,結果口風不嚴,將事情吐露給別人。或是天意冥冥註定,監生之死要被昭雪。
另外他還告知縣令趙吉,主母之死實則也是主人所為,殺死主母不過是為了跟其表妹成婚罷了。
一番話將實情全盤托出,監生之妻與那個表哥無從辯解,在被打了一通板子後,雙雙認罪。
此案過後,趙吉高升一級,而殺人者也受到應有懲罰,只道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此文原是清代文人長白浩歌子(尹似村)文言著作《折獄》一卷,權且將其譯成白話文,以作消遣。
至於本案孰真孰假,也只有長白浩歌子自己知道。長白浩歌子的作品多為自己從民間聽來,並無實質證據表明他是親眼所見,因此不見得百分百真實。
且不論真實與否,只説這樁案子也算蹊蹺,但更多是巧合,也並無太多懸念,而趙吉也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還有一點,不知為何,表哥這個身份在古代社會往往是罪惡的根源。因此,防火防盜防表哥,是立命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