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御史夫人説想吃鄰街的小吃,讓陳二去跑一趟,陳二找管家拿了錢就麻溜去了,提着東西往回走時,遠遠看到一個人,這人衣着華麗,行走如風,一看就不像普通人。那人看他手裏拿着小吃,便面帶微笑地隨口説了一句:“臨街那家店的小吃,真是一絕啊。”陳二看那人的模樣和氣度,也不敢怠慢,就連忙應着。
於是乎二人就在街邊站定聊了起來,那人説:“看你的打扮應該是應該是給御史大人做事的吧,現在給官家做事不好辦啊。”
陳二就是個奴才罷了,何曾被人這樣抬舉,於是趕忙説:“是啊是啊,不知不知閣下跟誰做事啊?”
那人説:“我本姓王,承蒙公主可憐,所以在她門下混口飯吃。”
陳二一聽這話,立馬肅然起敬,既是跟着公主閣下做事,那必定是前途無量,那人又説道:“在朝廷當官,一定要站隊的,不知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跟着哪一派呢?”
陳二説道:“我家主人無派。”那人面色驚異地説:“無派?當今朝廷,哪個官員不是跟在皇親國戚的身後,你家主人無派,遲早要是遭大殃啊?”
陳二聽了這話,也覺得説的在理,於是連忙問:“那您覺得投靠誰比較好呢?”
這姓王的就説:“我家公主待人有禮,對自己手底下的人都非常好,不如投靠她吧。現在朝廷中的郭侍郎,就是我引薦給公主的,也是因為我,所以他才能夠升任侍郎,倘若你家主人能夠捨得1000兩銀子當做見面禮,再有我引薦,那見到公主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陳二聽了這話,心中大喜:倘若我為主人促成這件事,那在主人心中的位置豈不是更高了,到時看那些僕人還敢狗眼看人低。
陳二説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還得回去稟報主人再做打算。”二人又聊了幾句,陳二就向姓王的説了聲告辭,就趕忙離去了。殊不知,這姓王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露出了深意的一笑。
陳二回到家,面見了御史大人,對他説道:“大人,今天我去上街,碰到了公主身邊的一個僕人。”
御史喝了一口茶,頭都沒有抬地説:“見到就見到了唄,有什麼大驚小怪。”陳二説:“大人,請恕我多言,現如今當朝的這些官員,大都投靠了那些皇親國戚,大人您此時沒有靠山,將來很可能是要出事的。”説到這裏,陳二的聲音低了許多。
御史大人剛想發怒,卻轉眼一想,陳二這話説的在理,於是説:“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啊?”
陳二見御史大人開口,連忙在旁説:“那人説他是跟隨公主大人做事的,能夠為咱們引薦一樣,到時候在朝廷中有了靠山,也好進退啊。”
御史大人想道:自己雖然身為御史,但一直在朝廷之中沒有什麼話語權,經常被那些人壓一頭,倘若真找到靠山,那以後説話辦事,也硬氣了許多。於是立刻下了決斷,就按照陳二所説的辦,隨後拍了拍陳二的肩膀説道:“這件事如果成了,你居首功。”陳二要的就是這句話,立馬拍着胸口表了忠心,説一定為御史大人馬首是瞻。
過了幾天,在陳二的忙前忙後下,御史大人在家裏準備了酒席,召見了那姓王的人。二人相談甚歡,那姓王的人,絲毫沒有見到大人物時的模樣,儼然一副和御史大人平起平坐的樣子,二人在酒席之間推杯換盞,御史大人心中略有不快,但一想這姓王的是跟隨公主身邊做事,自己也不好怪罪。
酒席上,姓王的説了公主的性情喜好,將公主的一些日常瑣事説的頭頭是道,最後還對御史説:“要不是我們共同住在一個巷子裏,你即使賜給我100兩銀子的賞錢,我也是根本不願意出這個力氣的。”御史聽到這裏,更加感激他,於是連忙端起酒杯開始勸起了酒,不知不覺二人便聊到了深夜。
因為離得近,御史特意派人將那姓王的送了回去,臨別之前還和姓王的約定了再次見面的日期,姓王的走到門口時對御史大人説:“你只管去準備東西,我找機會一定稟報公主,這事很快就會有消息,到時候事情辦成,你若沒有還準備好東西,恐怕是不妥。”
過了幾天以後,那姓王的又登門求見。陳二便將他迎接了進去,將他騎的一匹高頭大馬拉下去讓下人伺候,那姓王的對御史大人説:“此行着急,你趕緊收拾行裝跟我走,我好不容易才向公主説起此事,公主每日事情繁忙,去拜見他的人非常之多,從早到晚都是沒有空閒的,這會兒正好有點空,我們趕緊去,如若錯過了,就再也見不上了。”御史大人趕忙拿出準備好的銀子,跟着他一道走了。
幾人曲曲折折地走了十幾里路,大家才來到公主府,御史便下馬恭候着,那姓王的拿着御史的銀子走了進去,過了很久才走出來,高聲喊道:“公主召見御史。”隨後門口依次有人傳呼,御史因為是第一次見公主,自然是心中忐忑,於是低頭彎腰,恭恭敬敬地走進了公主府。
抬頭一看,只見大堂上坐着一個美麗的女子,那長相就如同天仙一樣,再看他穿着華麗耀眼,光彩奪目,就連身邊的那些侍女也都無不穿着錦繡衣服。
御史見此,趕忙跪倒在地行大禮參拜,低下頭,不敢再看一眼,那公主便傳命讓人在屋檐下給他置座,隨後又讓侍女端來了一個金碗,那碗裏盛着香茶。
御史原本心中忐忑,但見公主温聲細語地和自己交談,便一下鎮定了許多,喝了口公主賜的香茶,更是渾身清爽,只是交談了幾句,御史便聽出了那公主的言下之意: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定會對你多多照顧。
隨後御史見公主事務繁忙,就恭敬地退下了,臨走前,公主從裏面傳出話:“賞賜他緞靴,貂帽。”御史誠惶誠恐地接了這些賞賜,拿着東西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御史回到家以後,見事情辦成,對姓王的自然是心懷感激,於是拿着名帖特意上了王府拜見,以表達自己的謝意,可當他帶着陳二趕到王府的時候,卻看到大門緊關着,裏面並沒有人,陳二這時在旁邊説道:“許是那姓王的侍奉公主還沒回來,我們過幾天再來吧。”御史點了點頭,便帶着陳二回去了。隨後二人又接連去了幾次,可始終在姓王的家裏沒有見到他。
此時御史的心中便懷疑了起來,於是趕忙派人去公主府上打聽,可等到了公主府,卻看到公主府的大門緊閉着,人早已人去樓空,被派去的人趕忙詢問住在附近的人,大家都説:“這裏沒有什麼公主,只是前不久有幾個人租住了這座房子,可已經走了三天了。”
“啊!啊!”接連的慘叫從御史府裏傳了出來,不一會兒就有人看到陳二被人從裏面丟了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一片完好的地方。
後來,有人在城裏的乞丐窩邊看到過陳二,據説他混得相當悽慘。
原著:《聊齋志異》《局詐》
改編:暮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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