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農曆3月23日,日本侵略軍在百家村製造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事件,128位無辜百姓被日本兵殘殺,之後,又火燒了整個百家村。
據百家村慘案資料組統計,全村共有房屋2000多間,日軍燒燬房屋1800多間,燒燬糧食約61000多斤,燒掉棉花約47000多斤,還有各家的衣服、被褥、傢俱盡被燒光。
百家村分前後兩個村,因為村莊相連,故人們習慣稱為前百家和後百家。該村在邯鄲城西8裏處。在1938年,全村有農户120餘家,村民830多口。
1937年農曆10月17日,日軍侵佔邯鄲後,駐紮在附近的日本兵經常成羣結隊到百家村搶掠、騷擾,攪得人心惶惶。
據當地老人説,當年駐在孟仵、王郎、龐村一帶的日本兵,經常成羣結隊到百家村搶糧食,逮雞鴨牲畜,還拆走百姓家的木頭門窗,掂走百姓家的木板凳當柴,燒火做飯。
除了搶物,日本兵還調戲婦女,婦女們為了避免被日本兵污辱,經常在臉上抹鍋黑,穿髒破衣服,怎麼醜怎麼裝扮。即便如此,村中也常常有婦女被日本鬼子姦污。
1938年農曆3月22日下午約2點左右,兩個日本兵騎着兩匹馬,佩帶着腰刀,來到鄉公所門前把馬拴好,一個向鄉公所走去,一個到街上找花姑娘。
鄉丁竇宗傑聞訊急忙到鄉公所應酬,日本兵要他幫着找花姑娘,竇宗傑趕緊拿出好酒好菜招待,想把他灌醉後哄走。而那個到街上找花姑娘的日本兵,走到後百家村時遇到郭長清,便逼着他帶路找花姑娘。
郭長清為了支開這個鬼子,把他領到後百家村西瓦溝,向西一指説那裏有花姑娘。這裏到處是荒丘和荊棘,溝東有一個土冢,有人在土冢西北側挖了一個土洞。沒想到的是,當時後百家村時韻和的妻子抱着孩子和一個親戚正躲藏在洞裏。
鬼子發現了這個洞,時韻和的妻子抱着孩子衝出洞外,鬼子把她親戚卡在洞內。時韻和的妻子邊跑邊呼救。土冢東南角,郭運昌房根處站了一夥年輕人,聽到喊聲,各自抄起鐵鍁、钁頭或木棍,奔向土冢,來在洞口邊罵,邊往裏揚土。
鬼子丟開時韻和的親戚,持刺刀衝出洞來,村民時振堂一棍子打落鬼子刺刀。年輕力壯的郭運昌與鬼子撕打在一起,村民郭敬智從旁邊順勢一鍁打在鬼子頭上,鬼子暈了過去,眾人一擁而上打死了鬼子。
正在這時,竇宗傑趕來,他一看鬼子被打死了,吃驚地説:“我的老天爺啊,還有一個日本兵沒走哩,讓他知道了,可不得了啊。”大家商量,這個死了,那個也不能讓他走,乾脆把他們一起幹掉。於是,竇宗傑去引另一個日本兵。其他人將這個日本兵埋在地裏。
竇宗傑走回前百家,碰上河南清豐縣木匠林長生媳婦從衚衕裏走出來,竇宗傑讓她把日本兵引到村西,她答應了。竇宗傑到鄉公所告訴日本兵説花姑娘找到了,日本兵很高興。
竇宗傑把他扶上馬,讓他哥哥竇宗勝牽着,走到前百家村街中間,看見長生媳婦在前邊,讚道:“頂好,頂好”。
長生媳婦在前邊走,日本兵在後邊跟着,他們一起來到後百家村村西劉春生房後,竇宗勝停下,日本兵跳下馬。等在這裏的後百家村村長郭尚清掏出一撇機向日本兵開了一槍,未打中。
郭順清上前一把抱住日本兵,郭運昌舉起钁頭砸向日本兵,沒有砸到要害處,日本兵爬起就跑,前百家村村長安潤章與時韻和攆上又把他摔倒,與郭運昌一起打死了這個日本兵。
大家把他埋在劉春生房西土堰下。天黑時,大家一起把第二個日本兵屍體挖出來,用糞筐抬到瓦溝南端一個深溝裏埋掉。隨後,他們又到埋第一個日軍的地方,把地平好,打成畦子種上菜。
打死兩個日本人的消息很快在村裏傳開了,夜裏,村民們紛紛外逃。沒有外逃的都是捨不得家的人,自認為沒有參與殺人,日本兵不能咋着自己。根據後百家村老人郭保身敍述,他當年有幸從日軍屠刀下逃出,親歷了父親及羣眾被日軍折磨的殘酷場面。
當年郭保身只有8歲,他在街上聽説村裏打死兩個日本人,大家都在往外逃跑。他跑回家告訴爹孃,爹孃訓他:“別吭聲!”郭保身兄妹七人,大姐和二姐已出嫁,大哥在親戚家躲避。他爹讓他娘帶上三姐和妹妹先去親戚家,自己和二哥跟着爹在家收拾收拾再走。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父子三人各自揹着包袱外逃,當走到村外沒多遠,有個日本人騎着馬攆過來,用槍逼着他們拐回去。他們被帶到前百家村田家衚衕北頭的空場上,只見這裏已聚集了三百多人。
原來,4月23日凌晨,日軍在尋找那兩個失蹤的日本兵,一路找來,到百家村後,派兵封鎖了前後百家村,挨門挨户搜查。他們把村民趕到這片空場地,追問失蹤日本兵的下落。
安潤章和李樹淵都説“見兩個日本兵往西北齊村方向去了”。日軍就讓他倆帶路去往齊村。結果未發現任何線索,日軍自知上當受騙,用繩子綁了安潤漳,用鐵絲串了李樹淵鎖骨押着他倆返回百家村。
日軍重返百家村已是上午九點多鐘,原集中起來的羣眾都散去或逃走。這時日軍變得瘋狂起來,他們更加嚴密地封鎖了村莊,又挨門挨户搜查,不論男女老少,一律集中在前百家村竇書田藥鋪前的空地上,約有一百多人。
竇家藥鋪坐南朝北,日軍強迫村民在藥鋪前北面、東面、西面三面下跪,並把成年人、老人、小孩分開。安潤章、李樹淵被日軍分別用槍、棍、馬鞭等各種兇器,劈頭蓋臉地打得皮開肉綻,逼他們説出兩個失蹤日本兵下落,他們都説不知道。
隨後,郭保身的父親郭玉東又被拉出來,將他脱光膀子綁在樹上審問,郭玉東説他什麼也不知道。一個日軍從藥鋪掂來一壺開水,衝着郭玉東頭上澆下來,他的臉上身上立即起了很多大水泡……
郭保身講着講着便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他平靜了一下心情,接着講道,日本鬼子從早上八點多一直審到下午大約四五點鐘,還有好多人被日本鬼子殘酷折磨。這時,這裏的鬼子可能得到信,找到失蹤日本兵屍體了,就把青壯年男子都綁起來,並驅趕着男女老少全部往後百家村的瓦溝方向走去。
到了那裏,見兩個被打死的日本兵已被扒出來洗淨,分別放在牀上,用白布單子蒙着。瓦溝兩邊到處是端着槍的日本鬼子。郭保身的父親又被吊在了一棵椿樹上。鬼子強迫羣眾都朝着屍體下跪。
日本鬼子是怎樣找到的屍體的呢?後來聽人説,鬼子認為小孩子好審,把12歲的李木霍捆住雙腳倒吊入井裏,邊問他失蹤日本兵下落,邊一遍遍地灌水,反覆灌了幾次,小孩子受不了了,便按自己聽到的風聲説出了埋日本兵屍體的地方。
李木霍也未能倖免於難,被日本人殺死扔進井中。最後,一百多口村民全部被殺害,填進瓦溝處兩眼水井裏。
郭保身是如何脱離魔掌的呢?他説,是一位山東婦女救了他和二哥。村裏人都稱這位婦女為老白東媳婦。她一口山東腔,眼看滅頂之災來臨,她對一個日本翻譯説,她不是這裏人,她是山東人,是逃荒到邯鄲的,孩子爹在日本軍隊某某地方幹活,自己帶着三個孩子靠討飯生活。
日本翻譯報告給一個小頭目,經小頭目同意,讓她帶走了三個孩子:郭保身兄弟倆和另一個小孩。當他們往街裏過時,只見許多房子着火了。有一個被燒了半個腦袋無頭髮的人在大門口躺着,不能動彈了。出了百家村,老白東媳婦走了,讓三個孩子各自去外村找親戚。
傍晚時分,整個村莊已成為一片火海。有些藏在家裏沒被搜出來的村民,在日本鬼子火燒百家村時被嗆死、燒死。
據百家村慘案資料組提供的信息顯示:百家村郭王氏、王張氏被燒死在王德重北屋的炕洞裏;25歲的郭兆江被燒死在自家北屋糧倉裏,死時呈坐狀;竇書梅90歲的祖母死於血泊中,肋間有三處刀痕;李胡氏的母親李王氏78歲,燒死在家,乳房被割;郭玉和爬在門檻上死去,頭上有一個血窟窿,胸前有刺刀傷痕……
至於被帶到瓦溝去的一百多村民被殺情景,因為無一人倖免於難,不得而知。後來在刨挖收殮親人屍首時,從中可以看出日本鬼子的兇殘本性,瓦溝的兩眼井全被屍體填滿後,上面蓋上麥秸澆上汽油焚燒,井口的磚都被燒琉了,上層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是誰,只好根據死者身材大小和身上未被燒的物件來辨認。
井內,郭敬信身首分離,眼睛被挖,耳朵被割;郭玉田身首分離,舌頭被割;郭玉香的頭被砍下半個;19歲的安小栓被剖腹後,把夾襖填進腹內……
據資料組統計,日本殺死百家村村民128口,幾乎每家都有人死於日軍屠刀之下。其中程氏家族被日本鬼子殺害了15口人,是失去親人最多的一個家族。
全村共有房屋2000多間,日軍燒燬了1800多間。燒燬糧食約61000多斤,棉花約47000多斤。大部分人家的衣服、被褥、傢俱盡被燒光。
一場滅絕人性的野蠻大屠殺,使整個百家村陷入一片悽慘悲鳴之中。一時間,家家葬親人,户户有哭聲。
當時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過了七八天後,有人陸續回到村裏,村裏燒焦的氣味還很嗆嗓子、鑽鼻子。房子都燒燬了,只好找來些高粱稈,支在殘留的牆壁上,形成三角棚,地上鋪上些乾草,孩子大人都鑽到高粱稈“屋”睡覺。
百家村慘案發生後,震驚了社會,當時在北平(現北京)居住的邯鄲人王禹九、王少軒兄弟,聽到此消息後,立即在北平(現北京)為百家村受難同鄉募捐糧款,派人在百家村放飯濟民,每人每頓可領一大碗小米粥吃,幫遇難的村民度過最艱難的日子。
放飯一個多月後,許多人或出門幹活掙錢,或通過親戚朋友幫助,使生存有了些保障,來領飯的人漸漸少了,放飯才結束。
百家村慘案是日本軍國主義插在中國百姓心上一柄利劍,即使時間流失,但傷口卻難以完全癒合。每年農曆3月23日,百家村村民都要在日本鬼子殘害親人遺址處,舉行隆重的祭奠活動。新中國成立後,前來百家村慘案遺址憑弔的人數也已達百萬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