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裏無人難做官,古今中外大抵如此。
1918年,麥克阿瑟在一戰中升為一星准將時,陸軍總參謀長是他已故父親的老部下,佩頓·馬奇。
儘管麥克阿瑟在前線很英勇,親手俘虜了一個德國軍官;
儘管他作為彩虹師參謀長,仍然不離前線,把彩虹師弄得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
儘管他4個月得了3個勳章,但他的上司潘興不喜歡他。
他是彩虹師的參謀,而遠征軍的司令是潘興,麥克阿瑟個性過於突出,凌駕師長之上指手畫腳,軍隊管理軍容不整尤其讓潘興惱火。
到了該提准將的時候,潘興把他往後放了放。
在美國老家的麥克阿瑟母親知道後,很是“捉急”。作為陸軍中將的遺孀,她寫信給潘興求升官。
“西點1903班中,3個被升為准將的同學,(能力)遠在我兒子之下……我覺得我把一生都放在了你手裏……”
決定晉升的,其實不是潘興,而是陸軍總參謀長。
潘興盡管不高興,但馬奇點了頭,當下又正值戰場,潘興只好順水推舟,推薦麥克阿瑟當了准將。
所以,朝裏有人好當官,麥克阿瑟這廝能當上一星將軍,與他能力分不開,但更與他的背景分不開。
1918年6月升上准將之後,麥克阿瑟不吸取教訓,繼續不鳥潘興。
7月巴黎之戰中,彩虹師折損近半,麥又獲3枚勳章,事後潘興想解散彩虹師,充實到遠征軍其他部隊,但麥克阿瑟不同意。
他越過潘興向馬奇寫信,最後保住了彩虹師,但永遠得罪了潘興。
潘興左右不了其前途,但縣官不如現管,在遠征軍中還是可以拿住他的。所以直接免了他的彩虹師參謀長一職。
新升准將就這樣當了一個步兵旅的旅長。
不過,很快麥克阿瑟又扳回一局。11月德國投降,一戰結束,由於戰功顯赫,馬奇老大點贊,麥旅長一下升為彩虹師師長。
彩虹師成了一戰法國戰場的傳奇,麥克阿瑟衣錦還鄉。
這硝煙和鮮花背後,誰料知,還藏着一段兩個男人的“內戰”。
朝裏有人好當官,但當好官不能靠有人。
背靠大樹好乘涼,可啥時樹倒猢猻散也未可知。
麥克阿瑟的後台馬奇,馬上就卸任了。
在他卸任前,他又扶了小麥一把。
1919年4月,麥克阿瑟回國後,他的母親聽説西點軍校要換校長,忙給馬奇寫信敍舊,提醒他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丈夫從前可是對他有過破格提拔的。
彼時西點,經過一戰,原有的軍官培養機制被衝亂,教學理念跟不上時代,確實需要一個敢想敢幹、敢於打破傳統、又有能力和威望的人來當校長。
麥克阿瑟就是這樣的人。
參謀長和陸軍部長一説,上報總統和國會,事就這樣定了。
39歲的麥克阿瑟,就這樣升了西點軍校的校長。
麥克阿瑟當校長,可不是白混的,他把西點從戰前落後、粗暴的管理,歷經N個改革計劃,衝破一切保守派,最終變成了適應現代戰爭需要的軍官培養基地。
媒體稱:
“是他,而不是別人,領導西點軍校跨進迅速發展文化的世界,開始了現代軍事教育。”
麥氏西點改革,是其軍旅生涯中閃亮的一筆資本,甚至他因此被稱為“西點之父”。
但是,就在改革出現成效,西點走向現代的康莊大道之時,馬奇卸任了。
更糟糕的是,接替馬奇的參謀長,是他的老對頭,潘興。
本來,麥克阿瑟改革3年,在校長屆滿4年時,完全可以晉升為2星少將的。
但是,潘興一上任就對麥克阿瑟下手,在第三年學期快結束時,就“建議”他離職了。
少將之路其修遠兮,麥克阿瑟還需上下求索。
這裏面,還離不開他厲害的老母親。
同時還有一個不得不説的媳婦,路易斯。
路易斯是在麥克阿瑟當西點校長,進入改革勝利期,春風得意馬蹄疾時,遇到的一個富婆寡婦。
本身,她生性輕浮,認識麥校長前,已經離異,與三四個男人有關係。
但善於衝破傳統的麥校長,不為此拘,只求內心,內心在一剎那認定了她,很快就與她瘋狂熱戀,進入了洞房花燭夜。
不幸的是,在路易斯閲人無數的男人中,麥克阿瑟的對手潘興,也在之列。而且幾年前路易斯就是因為他而與丈夫離婚的。
後來與潘興鬧崩了,又投向其他人的懷抱,其中的一個還是潘興的義子。
這事夠亂的。
但在沒有遇到麥克阿瑟前,這些男女一切都和諧共處。
聽説麥校長要與自己的昔日情人、現在的義子情人結婚,老潘當即就怒了。
破鞋也不能扔給敵手,這是一種什麼心理,我搞不懂,反正老潘新恨加舊仇,要治一治麥易夫婦。
1922年的情人節,麥克阿瑟和路易斯舉行婚禮。第二天——就是這麼狠——總參謀長潘興就寫信告訴他,本學年結束後,到菲律賓服役一段時間。
OhMyGod,菲律賓。
那是個汗蒸如籠、蚊蟲如虎、破落如土的海島!
雖然麥克阿瑟不怕,那裏有他父親的傳説,但他老婆怕啊,她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怎麼能遠離金碧輝煌,苦熬海外荒涼?
老潘就是這麼報復的。
麥克阿瑟只好執行命令,上面沒人了,這次胳膊扭不過大腿了。
1922年6月麥克阿瑟卸任校長時,陸軍有46名准將面臨升少將的篩選,潘興大筆一揮,把麥克阿瑟排在了後列。
一句“他自視甚高”的評定,徹底斷了他的少將前途。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鞋不穿一直給你準備着,帶着你的嫁妝,帶着你的妹妹,趕着你的馬車去吧!
在菲律賓,麥克阿瑟和老婆苦熬了2年,42歲老准將熬出白頭髮,70歲的老母熬出心臟病,33歲老婆熬出“抑鬱症”,最終,麥夫婦熬破了他們的愛情和婚姻。
兩人性格和追求不可調和,瘋狂的愛情蜜月期後,很快精神出軌,又2年,分居,最後,終於離婚。
麥克阿瑟在菲律賓也不是無所作為。
他是一名有抱負的職業軍人,菲律賓殖民地小島,為他實現自己的職業夢想,提供了不受干擾的實驗基地。
他認識了後來成為菲總統的奎松等人,一起為菲律賓打造了島國防禦的“瑞士國防模式”,奠定了麥克阿瑟後半生的東亞基礎。
這是算升級之路“刷經驗”了。
三年河東三年河西,轉眼間,潘興到了64歲退休的年齡。
麥克阿瑟的老母親又開始運作,在菲律賓的麥克阿瑟的上司,給他的履職評定,在所有準將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麥父的另一個昔日老部下伍德,也親自寫信給陸軍部,希望能讓當了近6年准將的麥克阿瑟,晉升少將。
最後,從醫院奇蹟般活過來的麥母,發出了最後一個“暴擊”,她以71歲前中將遺孀的身份,親自給潘興寫信,求他給兒子一個機會:
“您能否……給我一個確切的消息,”她在信中顫巍巍地説,潘興似乎能聞到她垂老的氣息,“説您是支持我的孩子晉升的?”
答案是殘酷的。
直到1924年9月潘興退休,麥克阿瑟一直未被提名為少將。
不過,在潘興卸任參謀長10天后,新參謀長就提攜了麥克阿瑟為少將,翌年參議院審議後,麥終於當上了2顆星。
麥克阿瑟艱難的1星升2星曆程告訴我們,努力和成績絕不可少,但優秀從來不是升職的重要參數,背景是關鍵,人脈是保障,朝裏有人就張狂,無異於自掘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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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獻參考:佩雷特《麥克阿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