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去山東時，途徑一户種植大棚，遠遠就看到牆角邊繁盛的 " 荷葉 "。我忍不住感嘆：" 暖棚條件就是好，大冬天還能種荷花。" 湊近一看，哪裏是什麼荷花，不過是一株碩大的旱金蓮，葉子比湯碗還大。
我對旱金蓮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綠化帶裏矮趴趴的半藤本花卉，葉子不過巴掌大，開着五彩繽紛的花朵。這回倒真是深刻地刷新了我對 " 葉如蓮 " 的旱金蓮的感知。
葉片碩大，亭亭的旱金蓮，遠看真是像旱地裏憑空出現的荷葉。圖片：柏淼
風靡世界的花園植物
旱金蓮 Tropaeolum majus 原產於南美的秘魯、巴西等地，早期因夏季明亮的顏色和漏斗狀花而風靡世界，在英國園林中有着悠久的歷史。西方國家覺得它的形狀像戰場上使用的 " 頭盔 "，葉片則像 " 盾 "，便稱它為 " 戰爭紀念花 "。
旱金蓮的屬名 Tropaeolum 源自希臘語中的戰利品一詞，指葉和花的盾形圖案，而種加詞 majus 詞源自拉丁語，意思是 " 大 "。因為旱金蓮全株都有氣味，所以它有個俗名叫 common nasturtium —— nasturtium 在拉丁語中的意思是 " 扭曲的鼻子 "，過去指植物發出的令人厭惡的氣味。
你或許很難將這麼高顏值的花和難聞的氣味聯繫起來。圖片：Mary Hutchison / wikimedia
在原產地，旱金蓮是多年生草本，其葉子和花朵豔麗，易於栽培，因此受到重視。但是由於不耐濕熱，它在中國大部分地區承受不了梅雨季的高温高濕，因而被當做一年生植物栽培。
旱金蓮容易生長到什麼程度呢？我在四川看到很多小區和公路的綠化帶裏，那些自播的旱金蓮小苗長成了厚實的地毯，當地朋友説它們簡直是 " 除之不盡、滅之不絕 "。
成都街頭的綠化帶，旱金蓮長像本土植物一樣非常適宜這裏的氣候，隨便種種都能長的異常茂盛。圖片：柏淼
花卉與藝術，相輔相成的橋樑
隨着 19 世紀的園藝熱潮，許多來自異域的花卉——大麗花、牡丹、旱金蓮等——成為歐美各國的 " 新寵 "。法國人是旱金蓮的忠實擁躉，鄉村農夫熱愛它，城市花店種植它，連畫家都喜歡將它作為描繪的對象，比如印象派的著名畫家莫奈。
自 1883 年搬遷到吉維尼之後 , 莫奈在花園裏大量種植了旱金蓮，有時候會跟他的鄰居——法國畫家古斯塔夫 · 卡耶博特——交換植物品種。
在印象派的作品中，有兩幅植物畫作是傳世之作，一幅是莫奈的《睡蓮》，另一幅就是卡耶博特的《旱金蓮》。我們今天熟知的 " 印象派 "（Impressionism），當年就差點被叫做了 " 旱金蓮畫派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古斯塔夫 · 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的名作《旱金蓮》。19 世紀的旱金蓮品種遠不如現在這麼多，當時普遍種植的旱金蓮基本都是橙紅色或金色的。
1874 年印象派第一屆畫展，為了彰顯自己的畫派與傳統學院派不同，14 位畫家決定要給自己的組織取個名字。那時候莫奈熱愛旱金蓮，院子裏也種滿了旱金蓮，德加（Edgar Degas）由此靈感一閃，提議將社團命名為" 旱金蓮畫派 "。不過考慮再三，最後這個名稱並未被採納，反而是一篇冷嘲熱諷的評論文章中的一個詞，被他們拿來當做正式的名字—— Impressionism（印象派）。
直到今天，如果去吉維尼小鎮的莫奈故居參觀，你仍會發現這個花園種植着許多莫奈當年鍾愛的植物。玫瑰的籬牆，大麗花的長廊，以及中心過道兩旁像地毯一樣鋪開的旱金蓮。
夏日裏的莫奈花園，過道里厚實得像地毯一樣鋪開的旱金蓮，星星點點的橘紅色和金色花朵點綴其間。圖片：C é line40
秀色可餐的 " 辣妹兒 "
旱金蓮花既可以作為漂亮的插花材料，同時也是花卉食材愛好者的不二之選。與吃起來口感嫩滑的曇花、略帶青澀的角堇相比，旱金蓮簡直就是 " 辣妹 "，它風味辛辣，常與嫩葉搭配在沙拉中。除了花朵，旱金蓮新鮮的嫩芽有類似芥末的味道，微酸帶辣，而醃製的種子則被用作酸豆的替代品。
在原產地，塊莖旱金蓮由於地下莖富含澱粉，可代替馬鈴薯，常被當地民族煮熟食用。
旱金蓮是非常出名的 " 沙拉花卉 "，各種花卉沙拉中都會用到它，同時它也是西餐裏常見的餐盤裝飾植物。圖片：Romel Sanchez / flickr
隨着對旱金蓮成分的研究不斷深入，旱金蓮的用途已不僅僅是在花園和餐桌了。雖然醫學報告和文獻證實了旱金蓮所含成分的一些藥效，但效果並沒有那麼 " 出神入化 "。不過，這也擋不住護膚公司的青睞，主打含有 " 旱金蓮花提取物 " 的精油、面霜、乳液層出不窮，宣稱具有殺菌抗痘、淡斑修復、補水等功效。想來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植物，卻成了商家的 " 噱頭 "，有點可笑。
換個角度，可以看到旱金蓮細長的距。圖片：R ü diger Kratz & Frank Vincentz / wikimedia
竟然不止一個面孔
目前種植較多的旱金蓮品種有‘阿拉斯加’（'Alaska'）、‘皮特 · 梅爾巴’（'Peach melba'）、‘非洲寶石’（'Jewel of africa'）等。由於綠化帶和市場常見的旱金蓮長相都如出一轍，以致於很多人並不知道旱金蓮這個家族其實很龐大。
旱金蓮‘阿拉斯加’，種植非常廣泛的品種之一，與常規的旱金蓮相比，葉子上大塊的黃斑使得植株也極具觀賞性。圖片：柏淼
目前已知的旱金蓮裏，包括 86 種原生種，它們分佈在墨西哥至智利中部以及阿根廷，比如原產於哥倫比亞的盾葉旱金蓮 T. peltophorum、原產於秘魯及厄瓜多爾的五裂旱金蓮 T. peregrinum、原產南美西部的塊莖旱金蓮 T. brachyceras。
三色旱金蓮 T. tricolor 和五葉旱金蓮 T. pentaphylum，這些原生的旱金蓮都是富有魅力的小型藤本植物，花朵則像一個個小金魚遨遊在枝頭。圖片：柏淼
較高的種植條件和動輒成百上千一株的價格，使得很多普通愛好者對原生旱金蓮望而卻步，因此它們並不像普通的旱金蓮那麼流通。
掌握技巧就能輕鬆擁有
市面上流通的旱金蓮都是非常容易種植的品種，即使是入門的新手也值得嘗試。成功種植旱金蓮的技巧無外乎充足的陽光、疏鬆的土壤和合理的水肥管理。
由於旱金蓮不耐長期高温濕熱，所以江浙滬地區常常選擇秋播，每年 9 到 11 月播種，出苗後給予足夠的陽光照射，兩個月就可開花，花期長達半年。
旱金蓮園藝種裏非常特別的一個品種‘鳳凰’，葉子和花型都與常規的旱金蓮有區別，花距也是尖又長，內測的羽狀針瓣非常像鳳翎環繞，在北方可以開得密集又緊湊，而且花期超級長。圖片：柏淼
盆栽或地栽都不擇土壤，疏鬆透氣不積水就可以了，而且旱金蓮非常適合排水良好的土壤以及貧瘠或低肥力的土壤。過於肥沃的土壤或高氮肥容易導致葉子肥大或植株的過度地營養生長，而花量則會減少。
對於旱金蓮而言，充足的陽光是最好的天然肥料之一；日照不足容易變得瘦弱，花量變少。丟在户外，春天接受正常的風吹日曬雨淋，很快就能收貨滿滿一大盆花了。
既有繽紛的色彩，又能當做味道獨特的沙拉材料，這麼棒的植物，你真的不試試麼？
八月的昆明植物園，其他地方的旱金蓮早已熱死在夏季，而在四季如春的昆明，旱金蓮依然保持着旺盛的花量。圖片：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