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為什麼與雍親王交結並最終倒向雍正?

過去的京城,有“內九外七皇城四”的説法。就是説,內城分別由九門司出入,這九門是以皇宮正南為界,左右分佈着各大衙署,我們熟知的六大部、都察院、大理寺都在這裏。而正南就是正陽門,即今天的前門,東西分別是崇文門、宣武門。向北東西對稱,朝陽門對阜成門,東直門對西直門。北邊是德勝門對安定門。內城是國家辦公區。
在康熙朝滿文硃批奏摺中,可見隆科多除完成本職任務外,也辦康熙交給的機密事情,如囚禁大阿哥允禔、廢太子允礽等事。康熙五十九年,隆科多又兼理藩院尚書,仍然擔任九門提督。保證皇帝的絕對安全,是九門提督的首要職責。
隆科多因為什麼與雍親王交結並最終在關鍵時刻倒向雍正?這又是一個謎案。這裏有幾個問題需要釐清。
隆科多為什麼與雍親王交結並最終倒向雍正?
隆科多倒向雍親王
第一,隆科多什麼時間倒向雍正?
雍正帝即位初,在給年羹堯的硃批中説:
舅舅隆科多,此人朕與爾先前不但不深知他,真正大錯了。此人真聖祖皇考忠臣、朕之功臣、國家良臣,真正當代第一超羣拔類之稀有大臣也。--雍正硃批年羹堯奏摺
有人認為,這是雍正為調和年羹堯與隆科多二人的關係,故意把隆科多拔得很高。但這是雍正即位後第一次與年羹堯的通信,時間是雍正元年正月。雍正即位後與年羹堯尚未見面,當時年羹堯不可能有藐視隆科多的事。而“此人朕與爾先前不但不深知他,真正大錯了”一句,很有深義,説明雍正與年羹堯以前沒有特別注意到隆科多。“大錯了”是什麼意思?因為沒有深知?還是隆科多做出了讓雍正刮目相看的事情?聯繫後面所説的“朕之功臣”,應該含有“悔之晚矣”的意思,正面表達是及早發現才是。這説明,隆科多最終倒向雍正,成為“朕之功臣”,是不久的事情,具體説是康熙去世前隆科多選擇了雍正,而不是其他皇子。
第二,隆科多什麼時機倒向雍正?
雍正與隆科多必須有單獨且密集接觸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由雍親王領銜,帶領隆科多等人一道盤查京通各倉。清代運抵京師的漕糧,收貯於倉場。……倉場在京城、通州共有十四倉,統稱“京通十四倉”。
這項工作非常瑣碎,經過九天的緊張工作,到十月十八日,眾人將通州西、中、南3倉,共376廒全部盤查完畢,並向康熙奏報。通州盤查完畢後,第二天查弼那外放兩江總督。盤查開始轉向京倉,人員也減少為五人。又經過18天的工作,到十一月初六日,查勘京城海運8倉、清河本裕1倉,共562廒。當天,雍親王帶領查倉人員向南苑行圍中的康熙帝彙報。第二天,康熙帝得病,自南苑回駐暢春園。
以上雍親王奏報與延信密奏,在時間、地點、具體事項,特別是康熙患病時間上,完全吻合。
按常理説,雍親王應該把京城11倉全部盤查完畢,才向康熙奏報。當時還有三倉沒有盤查,就向康熙奏報,是否雍親王提前得知康熙的身體“出了狀況”?
查倉工作由雍親王牽頭,他是負責人,因此他可以利用這一機會,把工作分成兩三個組,分頭查倉,而故意把隆科多分派在自己一組。因此,兩人單獨接觸的機會很多,時間很長。可以推想,隆科多就在此時,在雍親王的威脅利誘下,決定歸附雍親王。研究者認為,他們可能對當時的形勢做了推測,約定以後要見機行事,共同行動。否則,雍親王無法做到在康熙明確下旨,不讓任何人進暢春園請安,甚至連國家政務都明令停止的情況下,能夠每日三番五次到暢春園“請安”,特別是康熙臨終當天,雍親王五次進寢宮,毫無疑問,是隆科多幫助。孟森先生説:“隆科多之侍疾,可以獨承專責,不足怪也。”
第三,隆科多為什麼要背叛康熙?
允禵完成驅準保藏後,回到京城,受到隆重迎接,但康熙並沒有明確宣佈立允禵為皇太子。這可能讓隆科多產生觀望,雍親王乘虛而入。而隆科多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康熙,是因為康熙沒有讓他繼承父親的爵位。
康熙五十八年二月,隆科多的父親佟國維去世後,宗人府以其子承襲公爵請旨,被康熙帝留中,直到去世都未指定承襲人。隆科多未能承襲父爵,可能因此對康熙產生不滿。
另外,在重大利益面前,人的選擇大多是趨利避害。可以推想,隆科多擁戴十四子允禵,由於同允禩、允禟等人已有積怨,非但不能換取特殊回報,仕途也不容樂觀,而擁戴雍親王,則會是另外一種結果。孟森説“隆科多獨出此道,以博非常之富貴”,大概也是從時局的判斷得出。
在以上情況下,隆科多最終幫助雍親王入主大內成為一代帝君,他本人也得到非常之回報。
為什麼不招搖的隆科多也受到整肅
在雍正即位後的近三年間,隆科多究竟為雍正做了什麼?由於他參與密忽,跡近卧榻,所做的事情,幾乎很少記載。有傳言説,他經常陪雍正喝酒,雍正酒量極好,經常把隆科多喝得人事不省,雍正方令人把他抬出,而雍正自己還照常處理政務。從雍正即位後第一次硃批年羹堯的話看,隆科多毫無疑問參與機密,他與年羹堯一樣,是雍正初年的台柱子,所以雍正稱他為稀有大臣。但隆科多究竟做了什麼?大概是穩定政局、收拾反對雍正的人。由於他身任步軍統領,又是總理大臣,由此可以想見,他與雍正常常密謀機密事情。雍正給年羹堯的硃批,經常有“除怡親王、舅舅外,再不令一人知道”,就是説的這種情形。
與年羹堯張揚的個性不同,隆科多經歷了太多驚心動魄的事,因此為官謹慎,在給雍正的奏摺中,都用“舅舅奴才隆科多”這樣謙卑的稱謂。以他同雍正的交往和對雍正的瞭解,即便一時受到無比的寵信,他也不相信雍正會永遠信任他。與年羹堯似乎要效力到底不一樣,隆科多與雍正好像只是利用關係,是臨時的合作和組合,因此他早就把財產轉移到西山和親屬家中。他説過“白帝城之日”,就是死期已至之時。
雍正四年正月,年羹堯剛被賜死,隆科多成為“寵臣”中排在第一號的整治對象。但由於除掉允禩等反對力量迫在眉睫,雍正派隆科多去阿爾泰嶺,與策妄阿拉布坦議定準噶爾與喀爾喀的遊牧邊界,之後再與俄羅斯劃定邊界。雍正明確對大學士、九卿説:隆科多有種種罪惡,應置重典,如果此次他能實心任事,朕必寬宥其罪;如果心懷叵測,朕必將他治罪。
雍正給隆科多派的這個“差”是“長差”,也是“邊差”,用意是先把他掛起來,何時需要整治他,再讓他回來。其次,讓他遠離京城,到邊遠之地,隔斷他與朝中的聯繫。再次,就是讓大臣放手揭發隆科多的問題,為將來整治做好準備。雍正的政治智慧確實高超
雍正五年閏三月,“私藏玉牒”案發,這回隆科多躲不掉了。原來,輔國公阿布蘭將玉牒底本交給隆科多,隆科多謄錄了一份清本,收藏在家,被人舉發。玉牒是有關皇族的私密檔案,皇家人的生卒、名封、諡葬等信息,備載無遺。平民百姓叫“家譜”,皇家尊貴,都是金枝玉葉,故稱為“玉牒”。隆科多比雍正年長十歲左右,是康熙朝僅存的幾個老臣之一。由於這個家族與皇室的關係,特別是隆科多在康、雍兩朝的特殊身份,使得他能瞭解並清楚皇家的“根脈”。雍正在清除反對者的過程中,宗室王公大多牽連其中,而雍正不時把這些人開除宗籍,允禩、允禟、蘇努等都是如此。這樣的話,玉牒要及時修改。雍正在這一過程中,難保不把宗室,特別是他懲治的諸位阿弟的重要信息,加以篡改。如我們熟知的,在《清實錄》裏,康熙的第十四子寫作“允”,但在允禩兒子弘旺的《皇朝通志大綱》中,明確寫作“胤禎”。有研究者查閲康熙朝的五修“玉牒”,康熙三十六年、四十五年“玉牒”,十四子寫作“胤”,雍正二年所修“玉牒”,也寫作“胤”,以此“證明”雍正沒有“篡改”。但雍正如果心中沒有“鬼”,何必為玉牒之事大張撻伐?又何以證明雍正沒有篡改?有學者認為,雍正極有可能篡改了玉牒中重要信息,隆科多發現後,將之作為挾制雍正的籌碼。這當然為雍正所不容。
到了十月,順承郡王錫保等遵旨審奏隆科多罪案四十一款,包括大不敬之罪五、欺罔之罪四、紊亂朝政之罪三、奸黨之罪六、不法之罪七、貪婪之罪十六。
對刑部等擬定的罪行,雍正最在意的是康熙去世時,隆科多並不在御前一款。因為如此一來,等於雍正即位是“自立”,因此他特別召議政王大臣、內閣、九卿等,發佈諭旨説:隆科多所犯四十一款重罪,實不容誅,但皇考升遐之日,召朕之諸兄弟及隆科多入見,面降諭旨,以大統付朕,是大臣之內承旨者唯隆科多一人。今因罪誅戮,雖於國法允當,而朕心則有所不忍。隆科多免其正法,於暢春園外附近空地,造屋三間,永遠禁錮。贓銀數十萬,從家產中追完。
雍正為什麼把隆科多囚禁在暢春園?有人認為,這是因為隆科多對康熙有罪,假傳詔旨,雍正要他反省。而這個罪可能就是隱匿康熙遺詔。隆科多監押在暢春園不久,雍正又審理宗室貝勒延信的20大罪,與隆科多在一處監禁。次年六月,隆科多死於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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