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二
王旦、李沆、錢若水都屬虎,三人成虎,伴君如虎。三隻老虎跑得快,跑到翰林院做了大學士,虎虎生威,天朝有了這三隻老虎,也就有了騰飛和發展的翅膀,如虎添翼。
三位大宋的棟樑之才最早扛起經國大任的是李沆。按照中國的星相學,李沆是文曲星下凡,自有神明加持祝他逢凶化吉遇難逞強,從一個台階更上一層樓。李沆是公元947年投胎轉世到洛州淝鄉(今河北邯鄲)一箇中產家庭,愛學習愛勞動,長大立志要為大宋立功勞。李沆同學特別自律,每天嚴格按照課程表進度温故知新,刷卷子能上癮能刷出幸福感。李沆最大的快樂是讀書。父母悄悄站在窗下聽李沆讀書,聲聲入耳句句入心,這一對父母永遠沒有像現在的虎爸辣媽那樣,對着沒有達到期望值的孩子動輒一唱一和,再不然升級為混合雙,有的是發自內心的讚美,他爹李炳説:這孩子青出於藍窯變成深藍,是個能成大事的鳥。
但是通往縱橫天下建立功勳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也有風雨如晦,友誼的小船也會在風波浪裏顛簸起伏,然後讓他和對的人風雨同舟,最後是富貴共享。
李沆進京求取功名和燦爛人生,一路風餐露宿風雨兼程來到江邊,在漫天風雨中踏上渡江的小船。浪奔,浪湧,浪裏分不出歡笑和悲喜,只有同船過渡的人隨着小船在風浪中忐忑不安。小船兒乘風破浪在波濤洶湧的江心旋轉,幾次都差一點像太太你可好(泰坦尼克號)一樣沉沒,一船的人不淡定了,開始貪生怕死原形畢露鬼哭狼嚎,只有兩個人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他們相信這個小船一定能有驚無險到達對岸,他們一定能看到那風雨之後的彩虹。這兩個人一個是李沆,一個就是他未來的同事王旦。
王旦周易學得精妙,他上船時就看都李沆的與眾不同,他是這一條船上的安全員。李沆也悄悄打量王旦,這個小弟弟好生可愛。李沆發現王旦發現自己正在偷偷看他,連忙把目光移向對岸風雨蒼茫的羣山。王旦趁機目不轉睛看李沆,把剛才被偷看的損失奪回來,他心裏的台詞:老夫夜觀天象,今天將有貴人同行。
王旦的老鄉以為老王被眼前險境嚇傻了,拍拍他你也説點什麼吧,比如錢票房產證在哪兒?好歹給我交代一下。王旦輕輕地對他一笑:他説風雨中這點折騰算什麼,擦把臉就到對岸了。老鄉還是不明白,老王朝李沆努努嘴:鎮河寶塔在此,怕什麼?果然,小船安然無恙到達對岸。
後來,李沆當了宰相,王旦在開封十字街頭擺地攤給人看相,為了證明自己看相的精準,他時常話説當年:我和當今李宰相李大人來同船渡。説話間小船像是要側翻了,李沆鐵肩擔道義,妙手划船槳。挽狂瀾於巨川,救全船人於生死。王旦凝望着未來宰相的背影,嗅到了薔薇和橘子香水的味道。
四三三
李沆走啊走,走過了春秋冬夏,走到了宋太宗面前。李沆顏值高學習好,穩健含蓄,往宋太宗跟前一站,像一棵金碧輝煌的桂花樹。初夏風吹麥浪,淺秋吹來金桂的陣陣芬芳。在小範圍級別高的非正式國宴上,趙光義喝着桂花酒,品着桂花糕,眼睛追隨者因為級別太低拿不到參加宴會邀請函,只能給諸位重量級顯要搞服務的李沆,也是醉了:那小子真帥,朕越看越愛。
人事調整的報告呈給趙光義,有人毛遂自薦想更上一層樓,有人想換個舒服點的位置,有人想離領導更近。趙光義根據需要調整的位置安排部署相應的選拔對象統一參加考試,特別提出讓李沆破格和已經是正部級王化基、宋湜一起參加宰相、副宰相的選拔考試。宋太宗推陳出新不拘一格降人才,李沆坐了火箭竄上來,名列王化基、宋湜之前。李沆進入到天朝一人之下的領導梯隊,宋太宗十分關心並且着力解決他漂在京城的生活問題,瞭解到李沆在基層起步不久,房貸車貸人情借貸入不敷出,額外賜給他三十萬錢,讓他一次性還清房貸。這麼體貼的領導,李沆也是不要不要不要的,唯有勤勤懇懇死心塌地愛崗敬業無私奉獻,才不算辜負這場君臣之緣。
李沆受命和宋白一起主持國考,宋白忙着投機取巧中飽私囊被考生舉報,監察御史對所有考官進行一次寧可錯殺不可遺漏的考核,鐵證如山坐實了宋白誤人子弟的貪腐行為,各大媒體報道了宋白並不敢大白天下的醜事,手撕宋白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李沆卻纖塵不染,如一朵飄呀飄過來的白雲。所謂出水才見兩腿泥,所謂雲泥之別一目瞭然。
四三四
李沆很快升職到更重要的位置,負責項目審批、資金撥付,每年經手的款項都在數百萬錢。就在這樣一個做夢就會有支付寶到賬通知的肥差,李沆硬是活成廢柴,除了為天朝效忠的理想,一無所有。家人們買個菜都要本着節約生活成本的理念跟小販討價還價,除了那些不是很新鮮的菜,打包帶回來還有市井小販們的鄙視懷疑:裝什麼裝,説不準你們的狗窩都是純金的。
家人吃過少鹽沒醋飯,倚着快要倒塌的欄杆單着單絃唱歌激情憂傷的歌:我曾經問個不休,宰相家怎麼可以一無所有?李沆聽出了弦外之音,他馬上組織召開家庭廉政民主生活會,李沆主持這次主題會議,他的述職報告內容如下:我在單位經手那些銀子,都是一點一滴用於大宋王朝的建設和發展上的。指望跟我過窮奢極欲的生活,你們也是找錯人進錯了門。以後別再唱什麼一無所有,並且做出那麼難看的樣子給我看。我還會繼續過潔白樸素的生活,將清貧進行到底。如果覺得沒什麼油水能夠撈,你們就去海底撈好了。很現實的問題是疫情過後,海底撈麥當勞等深夜食堂永遠停在深夜,我們無法喚醒那些不得不睡去的事物。在等待這些事物甦醒的過程,你們一旦離開李家,將會面臨坐吃山空,接着就會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你們留下我歡迎,你們離去我歡送,並且一次性支付三個月的工資。
自從受到這次觸及靈魂振聾發聵影響到就業的廉政教育,家人們不再唱歌,勠力同心和李沆一起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固守清貧。唯一敢和李沆叫板的只有李夫人,夫人們參加活動或者按照規定到宮裏請安聚在一起,比拼的是丈夫的實力,丈夫的實力最具體的體現是夫人渾身上下的名品。唯有李夫人,走廊欄杆倒了,李夫人憤憤然對家人説:都別修。讓他看看這個家還像不像家了,老破小不説,牆壁掉皮,欄杆歪倒。
一個月之後,李沆終於發現欄杆傾倒這個事實。自己從手,修好了欄杆,一邊修一邊對身邊人説進行廉政教育:欄杆倒了可以扶起來,人品不正就會引起非議和蝴蝶效應,千里長堤毀於蟻穴。李沆抬起頭,發現自己在自説自話。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