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bof】;
旅行限制、對健康的擔憂和海外興起的反華情緒都打亂了這幾屆中國學生的留學計劃,這也給全球時尚學校、奢侈品牌和整個行業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英國倫敦——24歲的Serena Wang原本計劃在今年秋天取得學士學位,並在倫敦一所大學進修商業管理碩士課程。但,疫情來了。
她過去經常在Selfridges百貨公司瘋狂購物,然後週末去巴黎旅行。上個月,她的家人説服她這種生活方式好暫停一下了。 “疫情現在仍然是一個重點考量的問題,與課程有關的一切也都懸而未決,”她在成都的家中接受BoF的電話採訪時説。在成都,人們的生活基本上已經恢復正常。 “我父母也擔心(反華情緒導致的)仇恨犯罪的增加,所以我們再等着看,會發生什麼,”她説道。
Serena Wang不是唯一一個這樣的人。英國文化協會4月份公佈的一項調查顯示,約四分之一的受訪者(即計劃赴英留學的中國學生)可能會取消或推遲自己的計劃。
去年,中國大陸留學生佔英國國際學生總數的40%以上,佔美國和加拿大的比例為33%。多年來,他們已經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據非盈利教育機構 NAFSA 估計,2017年至2018年間,中國學生為美國經濟貢獻了130億美元,而中國官媒《中國日報》報道,中國學生每年平均在英國花費20億英鎊。
這些費用不僅包括學費和住宿費,還包括他們在零售、奢侈品和酒店服務上的開銷。無論他們推遲留學計劃,還是完全取消,紐約和倫敦等地的時尚學校、奢侈品牌和更廣泛的行業生態系統都將遭受連鎖反應。
居“家”學習
對於一些學生來説,改變計劃只是暫時的。 “那些渴望出國的人將繼續等待,去到他們夢想中的學校,”上海設計師孵化平台Labelhood 創始人劉馨遐(Tasha Liu)説。她認為,儘管中國出國留學人數的下降可能會持續一兩年,但全球化仍將繼續,對一些人來説,國際教育仍將是一個極富吸引力的選擇。但對於其他人來説,情況就不一樣了。
隨着全球疫情的爆發,反亞裔的情緒達到了歷史最高點。上個月,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警告説,這種流行病已經引發瞭如海嘯般的仇恨和仇外心理、尋找替罪羊以及謠言的散步,而倫敦首都警察衞生組織的數據顯示,針對亞洲人的仇恨犯罪,尤其是針對華裔的仇恨犯罪,比去年同期增長了66% 。在美國阿肯色州,參議員Tom Cotton和Marsha Blackburn近日公佈了一項“安全校園法案” ,將限制中國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教育)畢業生的學生簽證。
有報道稱,特朗普當局正在努力取消數千名與中國人民解放軍有關聯的研究生和大學研究人員的簽證。美國國務卿邁克 · 彭培奧(Mike Pompeo)對福克斯新聞聲稱:“他們不應該在我們的學校從事間諜活動。”
對於像Serena Wang這樣的留學生來説,這樣的報道越來越難以忽視。 “我的一個朋友當時正在倫敦金融城找工作,他馬上決定去上海和成都找工作了,”她説。
事實上,包括時裝學校在內的西方院校在財務上越來越依賴中國留學生,舉例而言,在英國留學的留學生可以支付幾乎三倍於本地學生的學費。英國文化委員會進行的這項調查,顯示中國留學生流失規模如此之大,將給各機構帶來沉重打擊。
許多學校已經準備好面對整體情況的下滑。教育機構英國大學警告説,危機對國際學生學費下滑的影響可能意味着,下學年院校收入損失高達70億英鎊,相當於所有學費的三分之一。 與此同時,澳大利亞大學預測,虧損可能會佔到總收入的14% 。
1Granary創始人兼主編Olya Kuryshchuk 表示: “要完全填滿這麼大一部分資金是不可能的。”她運營的創意平台,將來自諸如中央聖馬丁和紐約帕森斯等時尚名校的學生和畢業生聯繫在一起。 她預計,聲望較低的學校將受到最嚴重的打擊,一些學院或將開始合併課程,又或者乾脆取消這些課程。
中央聖馬丁和倫敦時裝學院所屬的倫敦藝術大學拒絕對此事發表評論。3月下旬,關閉了大樓小區的帕森斯學院,其臨時時尚系主任Jason Kass 告訴 BoF:“由於疫情危機,他們不得不面對一些嚴酷的現實。”
Kuryshchuk表示: “學校將向更廣泛的學生羣體開放來填補許多空缺,這將吸走那些名氣較低的學校的最後一批人才。”她補充説,危機下一線希望是,疫情將迫使頂級時裝學校被迫放棄那些“不合格”的課程,以抵消學費下降的影響。
一些人認為,這種轉變可能有利於中國的時尚院校——至少短期內如此。上海東華大學和北京服裝學院,這兩所學校都以專注於技術技能而聞名,僱主品牌青睞其畢業生的技術勝過創造力。“我們距離中國時尚教育的前進只有一步之遙,” Kuryshchuk 説。Ortelli & Co的管理合夥人Mario Ortelli補充稱,中國學生對本地時裝課程的需求激增,也將推動外國知名機構和時裝集團的投資以及與它們的合作項目。
“我無法想象,中國時裝業不利用這個機會來升級自己充滿活力的時裝教育體系,並將人才和資金留在國內,” Kuryshchuk表示。
課外開支
另外,中國留學生在國外學習時花的可不僅僅是學費。
生活在倫敦這樣的城市,去米蘭或巴黎幾乎近在咫尺,這意味着中國留學生和來訪的親朋好友能夠方便地採購歐洲時尚品牌的產品,並與品牌和零售商建立更深的聯繫。2015年畢業於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的設計師方妍楠(Susan Fang)説: “中國學生真的很喜歡購物。我的一些學生朋友是Selfridges百貨公司的 VIP客户,每當他們的家人來看望他們時,他們都會買很多奢侈品。”
去年,中國消費者佔奢侈品市場增長的90% 。在疫情爆發之前,中國83%的百萬富翁計劃把孩子送到海外學習。Ortelli表示,如果大量中國學生離開海外院校,一些品牌可能會受到影響。 “國際留學對奢侈品牌來説是一個積極因素,而且迄今為止一直在增長。”
然而,他指出,反應迅速的品牌可以通過重新考慮其門店網絡並相應地分配庫存來避免銷售損失。隨着疫情加速讓奢侈品迴流到中國大陸,品牌們無論如何都應該這麼做。每個城市(以及城市內的每個銷售點)將受到不同因素的影響,包括接觸中國學生的情況。
“如果我觀察一下温哥華的奢侈品消費,我會發現,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由中國留學生和遊客帶來的。國際學生流動的變化,應該讓品牌重新思考它們在中國的足跡。如果我在紐約或巴黎,它們的分量就不那麼重,因此我在那裏的分佈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Ortelli 説。
雖然生活在一個品牌的本土市場附近,對品牌知名度來説非常有益,但是從長遠來看,在中國明智地投資於體驗式零售和數字營銷的奢侈品公司仍然會受益。 “如果你在上海學習,呆在家裏,你可能會得到更多的可支配收入,於是在奢侈品上花費更多。所以,沒有什麼正確的公式,”Ortelli説。
從學校到Showroom
近年來,從Samuel Gui Yang、Shushu/Tong到Angel Chen和Ximon Lee,中國設計師在國外院校磨練自己的手藝,從而幫助中國時裝業走上了世界舞台。
“通過出國留學和在上海建立自己的企業,優秀而有才華的年輕設計師正在中國日益發展的時尚產業和其他時裝之都之間搭建一座橋樑,” Labelhood的創始人劉馨遐説道:“她們對全球化至關重要。聚沙成塔。”
方妍楠就是其中之一,她説,錯過進入頂級時裝學校的機會,可能會剝奪許多潛在的時裝專業學生在這個行業中的寶貴機會。 “如果我不能去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我會崩潰的... ...我無法想象我現在的事業會是什麼樣子。你不可能在網上學到這些,”她説道。
儘管疫情爆發後,出國留學的需求最終會回升,但還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Kuryshchuk指出,疫情只是在加速英國時尚留學生外流,不僅中國學生如此,國際學生也是如此。 “不要忘記英國脱歐、國際學生學費上漲、畢業生幾乎不可能獲得簽證或工作,或品牌推出後失敗的速度。”
就時尚教育體系的變化和顛覆而言,中國留學生的潛在流失只是拼圖中的一塊。Kuryshchuk指出,如巴黎的 IFM學院和瑞典紡織學院等知名度較低的歐洲機構的崛起,以及歐洲各地不斷增長的機會,意味着其它國家的城市也將與倫敦展開競爭。 “英國時尚業和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努力工作,確保英國依舊保持在時尚金字塔的頂端,”她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