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國恥——遷安大楊官營慘案
1942年7月中旬,遷安抗日軍民先於甘草河村全殲製造潘家峪慘案的劊子手佐佐木一下日偽軍300餘人,後於嵐山西麓伏擊了來遷安視察的日軍華北駐屯軍第一一七師團長原田熊吉和駐唐山第二七步兵團長鈴木啓久等,日偽軍傷亡慘重。日軍大為震驚,在我市境內實行無人區政策,即“禁止一切活動,禁止耕作,禁止居住”,由駐遷安沙河驛鎮的日軍第三聯隊長小野修,負責上述任務的實施。
日軍駐遷安守備隊及星加部隊(三十一大隊)接到命令後,立即糾結日偽軍2000餘人分南北兩路傾巢掃蕩。北路以駐遷安守備隊長騰川為首,協同偽警備隊副大隊長湯鵬舉,指揮縣城、建昌營、羅屯等據點敵偽軍1000餘人,沿長線一線對建昌營以西根據地掃蕩,並製造“無人區”。南路星加和偽軍1000餘人沿灤河西、南岸,對我根據地進行掃到,並用刺刀驅使民夫,強迫構築從郝樹店通往大楊官營南北方面近百華里的無人區。敵人手段兇殘,都無所不用其極,隨意燒殺搶掠。
8月8日,我抗日軍民於長城南側彭家窪村(屬“無人區”邊緣),取得了全殲冷口進入遷安境內“掃蕩”的日本關東軍原田東兩中隊75人及偽滿軍一部的勝利,給日軍制造“無人區”的行動以當頭一棒。騰川、湯鵬舉得知後,舉動瘋狂至極。
8月9日凌晨,帶領日偽軍300餘人氣勢洶洶地直撲彭家窪村,妄圖進行報復。科室,我抗日軍民早已轉移,留給敵人的只有百餘具血肉模糊的日偽軍屍體。
8月14日(農曆七月初三),敵偽軍1000餘人,從灤河南岸拉開20餘里寬的大網兜向西南方向“掃蕩”,最後把包圍圈收縮到大楊官營村。這天日軍在村裏又槍殺了青年農民徐春頭,捕住沒能轉移出去的黨員、幹部、羣眾37人,拆毀了新搭起的窩棚,搶走了牲畜財物,砸爛了羣眾的鍋碗壇罐。傍晚,日軍把抓捕的人們押到木廠口村,先對他們一個個進行嚴刑拷打,逼問八路軍動向,但他們堅強不屈,只回答了三個字“不知道”。喪心病狂的敵人當場打死5名農民(均是小楊官營村人),然後將大楊官營村的徐仲年、徐慶年、張歡喜、黃永富等18人,用繩子6人一串地綁着,拉到村內的一眼水井旁,用布蒙上雙眼,推進水井,而後又投石下井,致使18人全部身亡。另外14名羣眾除1人被放,其餘全部被敵人殺害於灤縣的偏涼汀大橋和油榨村等地。
敵人在大楊官營、木廠口村一帶洗劫撤走後,8月16日晚,大楊官營村黨支部組織羣眾,將從木廠口村水井中撈出來的18位遇難羣眾的屍體抬回村,停放在街心。鄉親們目睹此慘景,無不悲痛至極。村辦事員、共產黨員王海亭激憤地對鄉親們説:“敵人慘殺了我們的親人,我們怎麼辦”“參加八路軍,向鬼子討還血債,為死難的親人報仇!”人們憤怒地回答着。當夜,在共產黨員田增等帶動下,全村182名青壯年報名參軍,組成一支復仇隊,編入了冀東八路軍主力部隊十二團。
劊子手滕川帶領日偽軍在遷安長城沿線製造“無人區”,對所有的村莊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瘋狂“掃蕩”之後,將抓捕的200餘名村幹部、羣眾押解到遷安縣城。當時,偽縣政府的一所容納180餘人的監獄裏已塞滿了“犯人”。所以,敵人把這次抓捕來的人連同以前扣押的縣城附近各偽鄉、保“情報員”20餘人,分別羈押在縣城內的昊天觀和聖人廟(日軍憲兵隊部)裏。
兇殘的滕川妄圖撈到冀東共產黨和八路軍的活動情況,在昊天觀裏對被關押的人們夜以繼日地進行審訊,摧殘殺害。審訊開始,滕川命令日本兵拉出小崔莊農民崔成路和五重安村年僅十六歲的趙盈兒,敵人剝光他們的衣服,反綁上雙手,滕川假惺惺地對他們説:“説出誰是共產黨和八路,大大的有賞,不説,統統的殺頭!”滿懷民族深仇大恨的崔成路、趙盈兒沉默不語。滕川兇相畢露,命令日本兵用刺刀將他倆活活扎死。接着,滕川對西峽口村青年農民張賀動了酷刑。滅絕人性的法西斯先放出狼狗將張賀咬個半死,然後再往他身上潑灑煤油放火焚燒,張賀的皮肉被燒焦,但他咬緊牙,什麼也沒有吐露,五重安村農民宮恆被敵人灌涼水活活折磨致死。野河峪偽大鄉“情報員”梁秀山,雖然幾次被折磨得昏死過去,但當敵人逼問他時,他始終重複着“野河峪鄉平安無事”那句話。當敵人又非刑拷打西密塢村農民韓鳳彩時,小崔莊村辦事員王保生目睹鄉親們慘遭毒手,怒不可遏,挺身而出,厲聲喝道:“住手!我是幹部,什麼都知道!”滕川一聽忙説:“你的知道統統的説,大大的有賞!”王保生怒目圓睜,對滕川罵道:“我知道你們是羣專門殺人放火的強盜……”滕川氣急敗壞,命令對王保生施以酷刑。王保生的雙腿被敵人用槓子壓斷,但他強忍着劇痛,仍是罵不絕口。滕川在被押的男人們中間沒有得到什麼,就命令日本兵將在押的十幾名年輕婦女帶進審訊室。首先一個個進行審問,接着就讓看受刑人的慘景,然後將被折磨得半死躺在地上的提嶺寨村青年農民大橋拉進來,一刀將他的腦袋砍下來,把血淋淋的人頭擺在婦女們的面前,進行威逼恐嚇。婦女們一個個怒目而視,沒有説出一個字。孫家店村青年農民劉祥、趙玉芹夫婦同時被抓進縣城後未能見面。陰險的滕川企圖利用這一關係撈到東西,他命令偽軍將趙玉芹押審訊室去認丈夫,並對她説,如果説出誰是村幹部,誰給八路軍做事,就放她回去。趙玉芹説:“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知道什麼”她走到審訊室,看到房樑上被吊打得鮮血淋漓的、地上躺着被折磨得半死的人裏,都沒有自己的丈夫劉祥。她心裏十分着急,最後,在房檐前看到了丈夫被倒綁在梯子上,已經被折磨得血肉模糊,昏迷不醒,不成人樣。頓時,她怒火滿腔,痛斥敵人的暴行。
兇惡殘暴的滕川對被抓捕來的幹部、羣眾,用盡了各種酷刑,但僅僅摧殘了人們的肉體,並不能征服他們的愛國意志。他毫無所得,惱羞成怒,最後,謀劃進行集體大屠殺。
9月10日(農曆八月初一)清晨,滕川命令日偽軍將關押在監獄、昊天觀和聖人廟三處的村幹部、羣眾300多人,全部4人一串地綁起來,都驅趕到昊天觀裏。滕川對即將慘遭屠殺的羣眾欺騙道:“這裏八路活動的厲害,皇軍為保護中國良民準備把你們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去。”他命令將被折磨得不能行動的張賀等6人活埋在昊天觀院內。然後,把300多人編成四路縱隊,前後由乘着汽車全副武裝的敵偽軍監押着,出城東門向南走去。當人們走到大楊官營村北時,有4名羣眾因遭折磨行走艱難,滕川便命令日軍當場用刺刀挑死。
天近中午,敵人驅趕着300多名羣眾在大楊官營村東公路邊上停了下來。滕川立即命令敵偽軍一面包圍村莊,搜捕抗日干部羣眾,一面在殺人的場地——大楊官營村西嵐山腳下的老牛圈那裏做大屠殺的準備。老牛圈是三個相連的大水坑,敵人除在這裏的周圍架起數挺機槍外,並從村裏抬來幾個大缸擺在每個水坑前。首先將從大楊官營村抓捕到的農民徐雨年、徐樂年、楊福來3人殺死,留下張永成、丘寬2人,強迫他們往水缸裏挑水。佈置就緒,劊子手滕川為防備被驅趕的羣眾的反抗和逃跑,採取了分撥屠殺的手段,把300多人分成三撥。當他們屠殺第一撥人的時候,第二三撥人由少數敵偽軍在原地監管着。因從這裏到老牛圈相距約有2華里,又有村莊做屏障,使同胞們看不見日軍是在那裏殺人。
中午,日本侵略軍用刺刀驅趕着第一撥100餘人來到老牛圈。這時,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日軍,舉着洋刀“嗷嗷”怪叫,強迫人們跪下,可是,同胞們寧願站着死,絕不跪着生。這當兒,殺人不眨眼的滕川,將戰刀在水裏一蘸,嚎叫一聲,揮刀將一名羣眾的頭砍掉,跟着,其餘的敵人也都下了毒手。頃刻,四五十名同胞的人頭和屍體滾入水坑,鮮血染紅了坑水。這時,東密塢村青年司浩人眼見鄉親們慘遭殺害,怒氣沖天,掙斷繩子,踢倒身邊的日軍,撒腿就向南奔跑,邊跑邊喊:“鄉親們快跑,不要等死!”當他跑出老牛圈,將要跑進興福寺前的一條大溝時,不幸遭敵槍擊,中彈身亡。司浩人的英勇行為,點燃了人們的反抗怒火,當剩下的五六十名同胞剛要四處奔跑時,萬惡的日軍刀槍齊下,很快將第一撥人殺死。時間不大,敵人又驅趕着第二撥人登上了興福寺前的高坎。這時,一位抗日政府女幹部和一位抱着未滿週歲小孩的婦女,看見同胞被日軍殘殺於老牛圈裏的屍體時,就停步不走了,並大聲説:“鄉親們,鬼子在殺人,我們不要再往前走去送死……”窮兇極惡的日軍朝兩位女同胞身上猛刺數刀,她們怒目切齒,破口痛罵日本強盜,最後英勇地倒下了。就連那位婦女懷抱的未滿週歲的小孩也未能倖免,被一個兇狠的日本兵拎起雙腿劈成兩半。
野河峪偽大鄉“情報員”梁秀山被分在第三撥裏,在日軍驅趕着這撥人向老牛圈走去時,他想,不能這樣白白送死,跑還有生的希望。於是,他邊走邊悄悄地弄鬆綁在手腕上的繩子,當走到村西頭一羣眾院牆外的茅廁時,趁敵人不備,捋掉繩套,鑽進茅廁,免遭殺戮,成為這次慘案的倖存者。張永成、丘寬因給敵人挑水,也免於一死。據他倆回憶,他們目睹滕川在這次慘案中一氣砍殺了羣眾18人,死於滕川刀下的共有三十餘人。
萬惡的日本強盜殺完人回城後,大楊官營村的鄉親們回來了,他們目睹老牛圈的慘景,一個個涕淚交加悲傷萬分。親人的屍體填滿了水坑,屍體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有的身首異處,有的斷臂缺腿,有的肝腸外露,有的血肉模糊。水坑內的屍體都已浮腫腐爛,無法打撈,更無法辨認。鄉親們只好在水坑上面鋪了層玉米秸,然後用土簡單的掩埋了。老牛圈的血水溢出坑外,穿過大楊官營村街心,向南流出16華里,匯入灤縣商家林村的北泡(小湖),真是血流漂杵。
翌年夏季,山洪暴發,老牛圈裏的人頭骨被衝出,有的被衝入街心,有的漂泊在莊稼地裏,汛期過後,大楊官營村黨支部組織羣眾拾頭骨,共拾到頭骨312顆,重新掩埋在興福寺東側。
面對敵人無比瘋狂的“掃蕩”和殘酷野蠻的殺戮鎮壓,英雄的遷安人民,沒有動搖抗日到底的信念。他們掩埋好死難同胞的屍體,滿懷民族深仇大恨,更緊密地團結在共產黨的周圍,同敵人殊死決鬥,與抗日根據地共存亡。廣大民兵同敵人展開了麻雀戰、地雷戰、地道戰,配合主力部隊給敵人以嚴厲的懲罰。1945年,人民終於贏得了抗日戰爭的勝利,把侵略者押到了歷史審判台上。日本帝國主義頭像後,製造大楊官營慘案的兇手之一,原遷安縣偽警備隊副大隊長湯鵬舉潛回原籍大連市,1957年3月抓捕歸案。1959年經遷安縣人民法院審判,把這個罪大惡極、血債累累的殺人兇手處以槍決,為死難的羣眾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