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紅樓夢》裏襲人最後為什麼離開賈寶玉?

由 圖門耘 發佈於 經典

關於襲人的離去

對於襲人的離去,有些人根據脂硯齋的批語,進行各種猜測。進而引發爭論,爭論的焦點無非是襲人離去的時間;她是自願的還是無可奈何的。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猜測,在《紅樓夢》前八十回的判詞就有明顯的預示,又通過花名籤和賈寶玉、蔣玉菡等人喝酒行令進行了暗示。襲人的判詞是:枉自温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也就是説她最後離寶玉而去,嫁給了戲子蔣玉菡。

可以肯定的是,寶玉成親前沒有,也不可能離去;按照高鶚續書,是在寶玉出家之後,被王夫人和薛姨媽安排嫁給了蔣玉菡。那就不算離開寶玉了,只能算離開賈府;按照原文説的公子無緣。

這個問題得從多方面進行分析。

可以肯定她不是主動離去,她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

花襲人原名珍珠,她小時候因為家境貧寒,被賣到賈府為奴。成為賈母之婢。賈母因溺愛寶玉,覺得襲人克盡職任,遂與了寶玉。寶玉依據花氣襲人知晝暖的詩句,改其名為襲人。

襲人沒有晴雯漂亮,沒有麝月能説,卻穩坐怡紅院第一丫鬟的寶座,這靠的都是自己的心智,她把握住每一個攀爬的機會,在寶玉第一次夢遺之後跟寶玉初試雲雨。從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大有生是寶玉的人,死是寶玉的鬼之意。

鑑於襲人的出身和過往的表現來看,她一直都在致力於在賈府立足和攀爬。從其身份來看,她是無權決定自己去留的。她不想離開,但又不得不離開,可以肯定,她的離去完全是出於無奈。有人認為,襲人在賈府敗落後,背棄了拿八人轎抬我也不去的誓言,選擇了忘恩負義,拋棄寶玉嫁給了蔣玉菡。對此,筆者不敢苟同。

具體分析襲人為什麼離開

1、從賈府的形勢看

賈家為減少開支分批裁減人口。襲人會被列入其中。因為王夫人用自己的月利銀子去補給,襲人成了個臨時工,要裁員當然首當其衝。被裁時,襲人含恨離去,苦求了寶玉寶釵,要求留下麝月,寶玉答應了,王夫人等得知,也就同意了。

榮國府一敗塗地,賈寶玉出家,她就更沒有待在榮國府的理由。她雖然是王夫人內定的姨娘,也享受姨娘的待遇,但是畢竟沒有名分,她只好帶着委屈和痛苦離開賈府。不管怎麼説襲人都是悲劇人物,所以她也在薄命司。

對賈府來説,放襲人出去,省了錢款,也算給襲人一個好出路。關鍵問題在於,彼時整個賈府內沒有人願意留她。當初襲人自己也曾説“難道做了強盜賊,我也跟着罷。”一旦賈府敗落,襲人也完全有可能離開。襲人是很有頭腦的。看到形勢不妙,能夠全身而退,未嘗不算好的結局。

2、王夫人發現自己的罪孽,襲人會成為替罪羊

襲人為人處事穩重和平,遵禮守教的,她為了向王夫人表忠心,説了些替王夫人着想,為賈寶玉好的話,什麼寶玉也該管一管;什麼搬出大觀園;隨着談的表姐妹,進上一番肺腑之言,被王夫人另眼相看,三呼我的兒,破例賞給她菜品,並向襲人承諾我自然不辜負你。

貌似吃齋唸佛的“慈善人”王夫人,其實罪孽深重,逼死晴雯,趕走芳官,阻止木石姻緣,樁樁件件都直戳寶玉的心,造成寶玉心灰意冷。但是這個鍋王夫人不能背,她要抓個替罪羊,襲人首當其衝。以王夫人她們婆媳倆的為人,至於我不辜負你的承諾,只當沒那回事就完了。否則,當賈府裁員時,無論王夫人還是薛寶釵,甚至寶玉想留她,都不是不可能的。

王夫人一定思量,找個好人家,備一份嫁妝,風風光光地把她嫁了,也算對得起她了。

3、薛寶釵不會允許襲人久居身邊

寶釵為人表面上温柔敦厚,世故圓滑。想當初,襲人向寶釵抱怨寶玉不避諱男女,引起寶釵對她的賞識。初步建立起金玉聯盟。多年來襲人幫助寶釵運作為金玉姻緣,隨處褒釵貶黛。以寶釵為人不親不疏來看,她也極有可能放走襲人。因為寶玉聽襲人的話,寶釵嫉妒襲人,戰友轉成威脅她的敵人,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把想方設法弄走襲人作為既定方針,才是一切以利益、利害為權衡依據的薛寶釵的處事之道。

黛玉死後,薛寶釵與賈寶玉成親。跟襲人的聯盟沒有用了,襲人離開對她來説利大於弊,逼迫襲人另嫁肯定是薛寶釵最樂見其成的主意,並且會以愛護襲人,給她自由的名義。襲人是很不情願嫁出去的。此刻,把過錯都推到襲人頭上,讓寶玉對她恨之入骨。王夫人一定首肯。襲人的離去在所難免。

4、賈寶玉不再依賴,反而憎恨甚至厭惡襲人

本來寶玉對襲人是依賴的,兩人發生關係後,幾乎成了除了黛玉以外最重要的人。可是,由於晴雯被趕出去,賈寶玉開始憎恨襲人,因為她的勸諫而厭惡她。

第三十回因為開門晚了,寶玉踢了襲人一腳,有人説這是寶玉沒看清,可是作者不會沒看清。抄檢大觀園,晴雯被趕走,寶玉詰問襲人: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怎麼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你是頭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的人,他兩個又有你的陶冶教育,那裏還有孟浪該罰之處?……”這話倒像充滿了諷刺。

晴雯被逐和襲人脱不了干係。放出襲人,他不會不同意;若是在他出家之後,就更與他無關了。

從襲人的結局看作者對襲人的態度

“枉自温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表明了作者對花襲人的品質在整體上是予以肯定的,但是其中的枉自、空雲卻有枉為她人做嫁衣裳的意思。“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極具嘲諷意味,最終還是公子無緣。襲人的心裏應該是最苦的。苦心經營的一切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第二十八回,通過賈寶玉和蔣玉菡互換汗巾子;蔣玉菡的酒令: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女兒喜,燈花並頭結雙蕊。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這些都在預示襲人將嫁給蔣玉菡為妻。這個結局似乎也不錯,算是有了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