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楊潔導演逝世 背後真相是這樣簡直驚呆了

由 鈄翠娥 發佈於 綜合

  楊潔導演逝世,背後真相是這樣簡直驚呆了。86版《西遊記》自播出至今已有30年,重播3000餘次,早已成為不可磨滅的藝術經典。近年來,無論是六小齡童能否登上春晚舞台,再到許鏡清的西遊音樂會成功舉辦,還有李健和岳雲鵬對唱《女兒情》,都輕易撩撥起了人們心中的懷舊思潮。

  馮慶認為,楊潔女士導演的86版《西遊記》並未完全照搬原著,而是重構了原著中的修道體驗,還融入了當時的時代氣息,呈現了原生態的自然風光,足以讓人體會到那份質樸真摯的心意。在缺少崇高與真誠的後現代語境中,人民一再選擇86版,就是想緬懷那份“敢問路在何方”的浪漫情懷。

楊潔導演逝世 背後真相是這樣簡直驚呆了

  楊潔

  每當有以《西遊記》為原型的影視作品面世,總免不了要和86年的《西遊記》電視劇進行一番對比。可見,86版已經成了普遍標準,人民對“西遊”主題影視劇是否優秀的評價,大多依據的是其與80年代版的差異大小。六小齡童飾演的孫悟空,被人民視為恆定的“正版”,回民馬德華扮演的豬八戒,則成了中國喜劇史上永不磨滅的經典形象。

  與後來的許多作品相比,86版事實上並不符合原著。原著裏的“美猴王”當然一點都不美,是“雷公相”,八戒也是“黑臉短毛”,兩個都是呲牙咧嘴的妖怪,“不可能這麼可愛”;唐僧更是一個對待徒弟髒話滿口、極不耐煩的人物:

  潑孽畜,又來報怨了!常言道,長安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待我們有緣拜了佛祖,取得真經,那時迴轉大唐,奏過主公,將那御廚裏飯,憑你吃上幾年,脹死你這孽畜,教你做個飽鬼!

  《西遊記》作為一部博大精深的文化寶典,大部分的思想內涵不可能百分之百搬上電視。小説中時常出現的佛家機鋒問答和道教煉丹術數等內容,包括“心猿意馬”這樣的譬喻,如果出現在現代觀眾眼前,尤其是80年代的觀眾眼前,或是不明所以,或是被視作“封建迷信”而遭遇批判。小説裏還有很多血腥、色情的描寫,也幾乎不可能出現在一部八十年代的電視劇裏。譬如,原著中的孫悟空殺人如麻,獸性難馴,在回到花果山時,聽説自己的猴國子民被獵户欺負,便作法殺死千餘人:

  大聖按落雲頭,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自從歸順唐僧,做了和尚,他每每勸我話道:千日行善,善猶不足;一日行惡,惡自有餘。真有此話!我跟着他,打殺幾個妖精,他就怪我行兇。今日來家,卻結果了這許多獵户。……你們去南山下,把那打死的獵户衣服,剝得來家洗淨血跡,穿了遮寒;把死人的屍首,都推在那萬丈深潭裏;把死倒的馬,拖將來,剝了皮,做靴穿,將肉醃着,慢慢的食用;把那些弓箭槍刀,與你們操演武藝;將那雜色旗號,收來我用。”

  這是小説前半部分孫悟空的基本形象。在取經路上,孫悟空有一個成長或者説自我修煉的過程。到了後半部分,孫悟空變得更加正義且仁慈。在寶象國的故事當中,他甚至引用《詩經》譴責公主不孝:

  蓋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故孝者,百行之原,萬善之本。卻怎麼將身陪伴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

  《西遊記》小説中的孫悟空與荷馬史詩中的奧德修斯一樣,經歷了種種由天意安排的命運磨難,其內在心靈也隨之得到重塑。天生天養的孫悟空一開始並不嚮往人倫世界,而是憑藉其自然所予的“本性”在天地間奔馳。從一開始出海訪道問學求長生,到甘受天庭賜封,孫悟空追求的並不是自我的世俗尊嚴和倫常安定,他不斷地提升自己的法力,其最終要達至的目標是方外之人的“逍遙”,是不受其他任何外物的干擾,也就是莊子所説的“無所待”。

  後來人試圖給孫悟空加上一種“反抗精神”,實則是將他的這份對“自然”的追求視為了對人倫政治世界的天然反對。如果説孫悟空身上體現着“扛槍上山”(毛澤東語)的反抗力量,也是因為他的理想本就在政治倫常的世界之外。但這並不意味着作者在塑造這個人物時,將他視為一個可供稱讚的榜樣。事實上,不妨將整部《西遊記》解讀為一個“練內丹”的過程,與人世萬物的遭遇,降妖伏魔的旅途,是“靈明石猴”所代表的修道者自我提純、重歸天真的“洪爐”。讓桀驁不馴的野性在修道的過程當中逐漸盪滌乾淨,讓天賦的靈機參悟人倫紅塵中的點點滴滴,進而突破達至更高的“有情”境界,用佛教的話説,這就是超越“自了”,通向“大乘”,企及真正高層次的逍遙與功德,這是《西遊記》原著的基本意圖。

  86版的孫悟空,雖然在很多方面並不符合原著,尤其是在形象上“美”了太多(考慮到人民對“醜”的天然排斥),但在反映原著思想的方面,可以説做得比後來許多版本(尤其是比《大話西遊》裏面缺少政治維度的愛情敍事)要好很多。哪怕對於如今的觀眾而言也能理解的就是,電視劇必須考慮到普遍人民羣眾的接受能力,所以不會突出太多超越倫常世俗的故事情節。迷信、殺伐、色慾尤其是要被悉心遮蔽。這並不是違背原著精神,而恰恰是看清了原作者對種種因世俗化而背離宗旨的宗教進行反諷的背後用心。影像敍事畢竟不同於語言敍事,如果將直接訴諸感官慾望的刺激場景展現出來,即便勸導觀眾不要沉迷在其中,但展現本身就是一種引誘。(“古惑仔”的影片可以為例,無論陳浩南怎麼現身説法要人不要混黑社會,但黑社會江湖文化的展現本身就會對尚未形成正確倫常價值觀的青少年構成一種魅力因素。)如果不在電視屏幕上處理掉孫悟空身上醜陋兇暴的一面,直接將其搬上電視,那麼別説審查機構那裏通不過,人民羣眾,尤其是關注青少年成長的人們,也會反對這種藝術表達對良風美俗可能的破壞。


  之後的影視作品,如周星馳的《大話西遊》或者《降魔篇》,當然也會分享原著中的自我克服的求道意志,但更多地在表達的是當代青年面對去崇高化後愛慾生活的臨時困惑,原著中關於圓融生活的實踐智慧失去了蹤跡,修道參悟的磨礪過程被解構為存在主義式的自我懷疑與確證。這是九十年代末以來盛行的“去政治”風潮所導致的。在其他一些更加離譜的“西遊”重構故事裏,孫悟空這一人物身上對高級逍遙自由狀態的追求甚至被徹底捨棄,還原為慾望的放縱和生活的鄙俗。這樣一比較,80年代版當中沒有太多迎合人性當中低劣成分的處理。許多人説它是“兒童劇”,這就是混淆了深刻的質樸與單純的幼稚。

楊潔導演逝世 背後真相是這樣簡直驚呆了

  86版西遊記

  86版的真摯,也不僅僅源於其對原著中修道體驗的重構,還在於融入了當時的時代氣息,其中還保留着共和國前三十年“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單純,同時又有“新時期”初期思想啓蒙、文藝百花齊放的樂觀昂揚情緒。可以説,整部電視劇從一開始就考慮着要如何體現出一種能夠面對時代新風潮的思想態度。就拿閻肅作詞的插曲《晴空月兒明》來説:

  烏雲壓頂夜森森,塔鈴響聲聲。

  月色昏暗燈不明,知是寶塔第幾層。

  一片禪心悲眾僧,師徒掃塔情殷殷。

  驅散妖霧乾坤淨,換來晴空,換來晴空月兒明。

  熟悉八十年代前後文藝思想界氛圍的人,甚至是一般民眾,一聽這首歌就明白其中的所指,與自身相關的政治情感油然而生。這一點,是之後將焦點集中在“去政治”的情慾個體的某些影視作品極難做到的。別的不説,八十年代能讓回民演豬八戒,其集體動員力之強令人驚歎,在今天則根本不可能。就此相較,不難理解人民一再選擇86版的根本原因:在一個“後現代”缺少崇高與真誠的語境中緬懷那份“敢問路在何方”的浪漫情懷。

  80年代的《西遊記》電視劇最大的亮點是對祖國壯麗“風景”的還原。這是後來很多自詡更加貼近原著的影視未必能做到的。後來的版本的確會發掘更奇詭的場景,做出更精彩的特效,但都不如在資金和設備極度匱乏的80年代實打實走遍中國甚至出國取景最終完成的景觀盛宴有震撼力。今天的拍攝者是將風光作為吸引眼球的奇觀來打造的,但在當初,在80年代拍攝者們的眼裏,對這些風光的記錄,都是對華夏大地及其背後悠久傳統的禮讚。無論是火焰山,還是雷音寺,無論是女兒國,還是花果山,自然風光的原生態呈現的確能讓人體會到那份質樸真摯的心意。相信這也是原著中那個最終修成正果的孫悟空所具備的同一份心意。80年代的《西遊記》電視劇在這個意義上,最為忠實地延續了原著《西遊記》的深邃與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