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幫派殺人練膽 背後真相是這樣太可怕了

  2016年9月27日,封城又被捕了。

  他沒想到,11年前的“練膽”讓他成了今日的殺人犯之一。

  那一夜的練膽砍人,封城覺得他和“炫耀幫”的7個兄弟可以走向義氣沖天的江湖。

  2005年11月25日,遵義市匯川區的三閣公園,在社會青年劉強的慫恿和帶領下,封城和他結拜兄弟的同學們用刀砍向了一位陌生人,隨後揚長而去。受害者因失血過多休克死亡。

  “那個人死了?”當警察拘捕封城的時候,他低頭看着手銬,不敢相信。

  案發時,封城等8人均是在校學生,年紀最大的18歲,年紀最小的14歲。

  少年們結拜點燃的7支煙

  結拜:點燃的7支香煙

  2005年11月25日,週五,夜幕下的遵義市匯川體育館格外熱鬧,一場為北京奧運會喝彩的全國巡演正在趨於高潮。這是遵義有史以來規格最高的商業演出,許多市民還記得,那天晚上聚集了數萬歌迷。

  正在讀高一的封城,與鄭松、趙天等7個要好的朋友,放學之後沒有回家,來到匯川體育館湊熱鬧,因為沒有門票,只能在館外閒逛,覺得沒有多少意思,大約晚上七八點,他們中有人提議,效仿桃園結義,結成幫派,拜為兄弟。

  結拜了以後就可以不被別人欺負。那個時候在遵義的青少年羣體裏,組建幫派成了一種風氣。許多人把香港電影《古惑仔》當做自己的偶像。組建幫派,可以幫朋友打架,還可以收錢幫忙打人。

  胸中澎湃着豪情,封城等人來到了三閣公園。

  距離匯川體育場步行五六分鐘的三閣公園,園內缺乏照明設施,晚上漆黑而寂靜,沒有什麼人。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在公園長奶夫人墓旁邊的水泥平台上,封城等7名中學生跪地叩拜,宣稱以後要“福禍與共”。為了強化結拜的儀式感和莊重性,他們點了7支香煙,代替傳統結拜用香,豎立在水泥地面上。

  這燃盡的7只煙頭,距離後來的案發現場僅2米遠,成為日後破案最有價值的線索。

  匯川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命案中隊辦案民警説,那時候,遵義的治安狀況不是太好,街面上的犯罪猖獗。學校裏無心上課的學生、社會上的青年會私下成立小幫派,例如“十二仇”、“十一殺”……當時非常多。

  殺人:跟我混,就得砍

  封城在警方押解下指認殺人練膽的現場

  “炫耀”,是封城和兄弟們給自己幫派起得名字。

  但是對於這些還沒入“江湖”的中學生來説,沒有社會上大哥的庇護,是根本“炫耀”不起來的。

  經常在一起“耍”還“照應”封城他們的社會青年劉強,充當了大哥的角色。

  劉強在當地的社會無業青年中,“屬於混得比較好的那種”。封城及同伴都服他,當天晚上聽説封城等人在三閣公園結拜了,劉強就過來找他們“耍”。

  不過,當劉強和另一名中學生到達三閣公園的時候,封城等人已經離開。

  封城回憶説,結拜完以後,他們有些人去長奶夫人墓附近的旱冰場滑了會旱冰,大約10點多,他和鄭松、趙天三人結伴離開了三閣公園。在途徑香港路時,還恰巧碰到了演唱會結束後明星入住酒店,他們和歌迷一起,湊熱鬧圍觀了一會。

  “把人叫着,把刀帶着,回去三閣公園。”封城此時接到了劉強打來的電話,他並不清楚為什麼要帶着刀,由於結拜時候沒有隨身攜帶,他和鄭松專門回家取出藏着的刀具。

  在匯川公安分局的審訊中,封城回憶説,當時帶了兩把,而鄭松則説是三把。時間已經久遠到連他們都記不清楚當初的細節了。

  “你們要和我混,就要練膽”,劉強對着表示要跟他混社會的8名未成年學生説。而練膽,就是要找一個人,整出點血來。

  這個被封城一夥找來練膽的人後來成了該案的死者。在封城等人的描述中,當時,受害人正在三閣公園,因劉強看其不順眼,便命令封城和另外一名學生,用刀威脅將其帶到剛才結拜的地方。1對9的人數懸殊,加之對方手上的刀,受害人被這羣比他年紀小很多的中學生完全控制了。

  在漆黑的夜色中,封城等人開始了他們的練膽砍人。

  按照劉強的指示,封城和同伴先是圍着受害人拳打腳踢。然後又命令受害人把衣服脱了,幾乎全身赤裸的受害人,任由他們處置。

  在強迫受害人脱去衣服之後,劉強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要想跟我混,就得拿刀砍他,每個人都必須動手,誰不砍我就要整誰”。時間在沉寂中凝固了一刻,隨後封城他們每個人舉起了刀,先後砍了下去。

  死者:只剩一條短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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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害者爬了20米,血跡拖了一路

  行兇的過程沒有反抗,事後根據法醫的鑑定,受害人身上被刺砍了二十多刀,刀傷多集中在四肢部位,沒有致命傷。

  練膽砍人的過程,“炫耀幫”成員的內心如今已被封蓋。唯一能夠窺見的,是死者身上輕重不一的刀痕,記錄着一些人砍下去猶豫的一刻。

  根據警方的審訊記錄,封城等人砍完人以後,便離開了現場,只剩下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受害人。

  “當時給我的感覺,這個人好像被折磨死一樣,”匯川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龔永恆説,因為當時已臨近冬天,受害人全身上下的衣物幾乎脱光了,僅剩下一條短褲遮體。

  案發現場的情況表明,遇害男子在犯罪嫌疑人離開以後,曾掙扎着從長奶夫人墓的平台上沿着階梯往下爬,爬了約20米,最後死在台階上,血漬拖了一路。

  這個看起來20多歲的受害人,為何深夜在三閣公園出現,現在已難知曉。

  案件發生後,專案組曾迅速對死者身份展開排查,在火車站、汽車站以及其他人口集中的地方張貼告示,希望能通過死者的社會關係來尋找案件的突破口,但遺憾地是,在遵義沒有發現與他存在社會關係的人。

  2010年,匯川公安分局比對線索,發現受害人曾因盜竊前科留有案底。1998年,該男子因在火車站站台上實施盜竊,被鐵路公安處理過一次。當時他報稱自己是湖北人,錄的筆錄也是湖北人。

  案後:看不出任何異常

  沒有畏罪潛逃。當年接觸過封城的人根據他們砍人後的表現傾向於認為,他不知道自己殺了人。

  “看不出,從學校的表現來看,很正常。”封城所在學校的政教主任陳友道回憶説,三閣公園案子發生後,封城還正常上學,至少在學校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一位認識封城、鄭松等幫派成員的“校友”也證實,三閣公園案件以後,封城和其他在該校就讀的嫌疑人確實在校正常上學,也繼續在外面扯皮打架,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

  如今,封城就讀的學校已經沒有了初高中部,僅剩小學,隱秘的校舍需要穿過一個雜草叢生的停車場才能找到。

  性格倔強的封城,當初就從這裏踏上了結幫派之路。

  2005年秋季,封城進入這所私立學校讀高一,陳友道是該校的政教主任。有幾次,由於封城不服班主任的管束,陳友道將其帶去教務處批評,但封城不買賬,根本不予理睬。“要做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他才能聽得進去,開始的時候都是沒用的。”

  “應該説是父母的溺愛害了他”,陳友道曾和封城父母是同一國有工廠的員工,且私交很好,他説,封城小時候性格比較犟,做事情偏執,“我行我素這種情況比較多”。封城的父親因職業病很早就住院治療,在管束方面,父母根本管不了,而且出於對孩子的嬌慣,對於封城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包括零花錢。

  在參與三閣公園練膽殺人的8名學生中,家庭教育有缺位的,封城不是唯一一個。

  鄭松,是“炫耀幫”中年齡最小的一位,1991年出生,“練膽”的時候不到14歲。據深一度瞭解,他一直和奶奶生活,當初“炫耀幫”的刀具都存放在鄭松家裏,正是因為奶奶對他的管束不嚴格。

  作為三閣公園案件第一個被鎖定的犯罪嫌疑人,趙天則成長在一個離異家庭,一直和母親生活。

  另一條人命:網吧殺人案

  很少有人會將這樁兇殺案與中學生聯繫起來

  案發後,匯川公安分局成立了專案組。根據案發現場的情況,基本排除了情殺和謀財害命的可能,破案方向集中在“報復殺人”、“幫派內部爭鬥”等方面。因為此前確實發生過社會青年故意提刀砍人的類似案件,匯川警方也考慮了“殺人練膽”的可能性。

  “現場遺留的7支煙頭以及受害者身上的刀傷,嫌疑人肯定是一個羣體。”龔永恆介紹説,在進行案情分析後,當時匯川警方沒有把主要方向指向學生這個羣體,而是對社會上閒散青年進行了重點排查。

  在慣常的思維中,很少有人會將殘忍血腥的兇殺案與中學生聯繫起來,包括警方。

  但是,當時糟糕的社會治安狀況,以及香港黑道影片的傳播的,已經讓暴力在校園內滋生蔓延。

  “當時學生打架多,拿刀的情況也有。”封城當時就讀學校的校長介紹説,他們學校所在區域彙集了多所公立、私立學校,學生經常鬥毆,附近的派出所都有相關記錄。

  三閣公園砍人“練膽”以後,“炫耀幫”繼續着街頭的好勇鬥狠。

  2006年6月4日晚11點,劉強在寧波路某網吧上網時,一夥青年向他強要煙抽,劉認為是找他的麻煩,遂邀約封城、鄭松、徐某、李某,於次日凌晨2時許返回網吧報復,因誤認為受害者羅某、吳某是對方同夥,持刀行兇後隨即外逃,致兩名無辜者一死一傷。

  幫派中的8名中學生,除了趙天和另外一人,其餘6人都參與了行兇 。因為這個案件,幫派的“帶頭大哥”劉強被判死緩,封城被判了8年。除了年紀最小的鄭松沒有被判刑外,其餘都獲有期徒刑。

  因為封城,陳友道對這件案子記得特別清楚。封城當時向他請一個星期的假,他沒同意,之後封城父母也打電話來説情,表示請假是因為家裏有事。陳友道還勸封城父母説,孩子請假會耽誤學習,在外面容易打架鬧事,但封城父母執意説家庭因素,陳友道只好批准。

  批准假期沒過多久,陳友道就聽説,封城他們在網吧裏面把一個人給殺了。

  不過,在網吧行兇事件的審訊中,封城等人都沒提他們還曾在三閣公園砍過人。

  “炫耀”幫:正常了的日子

  經歷2006年網吧行兇事件後的牢獄,“炫耀幫”實際上形同解散。刑滿釋放後,成員們都嘗試着迴歸到正常生活。

  封城在遵義市的一家單位找到了工作,沒多久組建了家庭,並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2014年,封城的一位朋友曾在杭州路遇見他,在交談中封城不無感慨地説,以後要過正常日子了。

  “見面的時候都特別禮貌,”在鄰居看來,出獄後的封城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像封城一樣,當年網吧行兇的中學生,多數人有了正常工作和生活。匯川公安分局掌握的資料顯示,他們有人開了網絡公司,有人在酒廠上班,有人是私企員工。

  三閣公園“練膽”事件,劉強等9人曾相約絕不外泄,這個約定他們互相遵守了11年。匯川公安分局對這個案子的追查也持續了11年。

  今年年初,匯川公安分局在重新整理當年的卷宗及物證時,遺留在現場的煙頭再次被提取。警方藉助現代的刑偵技術,鎖定了其中一名嫌疑人的身份。曾因吸毒被拘留的趙天,個人信息與當年煙頭上的線索吻合。

  “我覺得就是他們,不可能是巧合”,龔永恆有些激動,作為親歷案發現場的辦案民警,他意識到11年來這樁無頭案終於有了最大進展……

  9月26日,在排查工作完成以後,匯川公安分局首先對趙天實施了抓捕。因為演唱會的緣故,趙天在審訊中還清楚記得2005年11月25日這個時間點,同時交代了當年7人三閣公園結拜的經過。不過,一開始的趙天否認有殺害他人的行為。

  根據趙天提供的結拜名單,9月27日,匯川警方抓捕了封城等其他7名嫌疑人。審訊中,封城等人先後被匯川警方突破,交代了當晚持刀砍人的事實。

  結局:意料不到的拘捕

  “我的娃現在兩歲多,我母親一個人帶着娃,我真的輸不起了。”面對“未曾預料”的拘捕,封城第一反應想到的是母親和孩子。

  由於工作原因,封城夫婦的孩子一直由封母代為照顧,鄰居們經常看到祖孫二人在樓下的廣場遛彎玩耍。

  這是一個老舊的工廠小區,住的多是單位退休職工,街坊鄰居都是工友,都認識封城,但似乎還不知道封城的近況,“他在一個鎮上上班,平常不怎麼回來”。

  “看到新聞裏面説有個姓封的,我就有點懷疑,另外一個朋友還問我,是不是封城又被抓了?我説不知道。”三閣公園案件偵破後,陳友道曾在小區碰見封母帶着孩子,看到封母表情平靜,他沒敢開口,“感覺她還不知道”。

  封母所在的單元樓,居民們進進出出。

  深一度去探訪的那天,封家的陽台上還晾曬着衣物,鄰居們覺得她應該就在家裏,帶着孩子不太可能去別的地方。不過,門鈴聲響起又停止,屋內卻無人應答。

  “你去看看他今天是不是值班,值班的話就在那裏。”一位同事指着後勤辦公室的方向説。這位同事親切地稱呼封城為“封城哥”,不過,顯然她還不知道封城一個月前已從單位辭職的消息,而辦公室的人則會疑惑地問一句,“他辭職了,你找他有事嗎?”

  隨着11年前三閣公園案真相大白,“炫耀幫”成員們平靜的生活結束了。

  “這個事情真的沒想到,後悔,那個時候真的太小太憨了,被劉強矇蔽了。”在遵義市第一看守所,封城穿着藍色看守服,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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