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傭中介渠道隱蔽多為視頻面試 僱主面談需交2萬定金
8月2日，一名菲傭通過視頻向北京的僱主進行自我介紹。本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潘佳錕
新京報消息 中國菲傭的生存和僱傭問題近日引發關注。
新京報記者通過調查走訪發現，中介介紹菲傭的渠道隱蔽，多為視頻面試，僱主需繳納定金才可約見菲傭，而輸送菲傭的方式也多種多樣。不少菲傭表示，因家裏孩子多，菲律賓國內工作機會少，當地工資低廉，只能冒着被遣送的風險出國打工。
面談菲傭需交2萬定金
記者在網上搜索菲傭相關家政服務信息，發現多個私人中介公開留下聯繫方式，均表示自己可介紹菲傭，但因菲傭本人不在北京，安排菲傭面談需要定金2000-10000元不等。
8月2日，記者根據網上信息，來到位於九龍花園的家政服務公司，負責人楊先生向記者介紹，菲傭佔他們保姆資源的5%，均是高端家庭的選擇對象。
隨後，記者表示想與菲傭面談，但遭到拒絕。“菲傭並不在北京，只能先看視頻。”楊先生隨即向記者展示微信上一個35歲的女性菲傭視頻，他解釋道，如果決定聘用，他可以安排微信視頻，若符合僱主要求，需要先交2萬元定金，有人會把菲傭帶來面談。
中介提供的一名菲傭居留許可證顯示有效期至2013年10月20日，目前已過期。
“定金是中介費的一部分，包括我們協調的費用，畢竟都是非法的。”楊先生表示，菲傭都是黑户，送到北京來要面臨被遣返的可能，僱主要承擔這個風險。對此，一家名為“菲雅菲傭家政”的勞務公司工作人員則明確表示，菲傭來華的各項費用包括簽證、機票、體檢、境外培訓和境內培訓。
記者先後探訪三家家政公司，均表示可介紹菲傭，並且直接將菲傭信息和個人介紹視頻發到顧客手中。這些中介均表示，安排見面需付上萬元定金。記者通過查詢工商企業信息發現，這些家政公司並未標明是否提供涉外家政服務。
中介私人渠道介紹菲傭來華
一名菲傭表示，2年前自己通過中介來到中國。當時給了中介2萬元，中介幫她辦理了護照和簽證來到中國打工。“護照和簽證都在他們手裏，為了方便管理我們。”她補充道，當時辦理的是旅遊簽證，有效期只有兩三個月，現在已經過期。
向記者介紹菲傭的中介是一家註冊地顯示在香港的公司，一位名為“Ann”的負責人稱，菲傭在香港是合法的，但在中國大陸市場，目前沒有香港公司提供菲傭服務。一旦被查到就會有嚴厲的罰款。香港公司只是通過朋友介紹僱主和菲傭面談。
記者來到位於華普花園小區內“眾合瑞家”，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菲傭在國內屬於非法用工，國內家政公司不能承接涉外家政業務。但自己認識一位在菲律賓做家政的朋友，可以以私人關係幫忙聯繫。條件合適的菲傭會託人送到北京。
記者詢問多家中介機構後發現，中介向中國大陸輸送菲傭的渠道大致分為兩類：一是將公司設在菲傭服務合法地區，用私人關係協助本公司菲傭和僱主聯絡;二是在中國大陸工作的菲傭通過自己的關係，介紹其他菲傭直接與僱主認識。
一名勞務公司工作人員介紹，一般國內菲傭被安排在廣州等距離菲律賓較近的沿海城市，找到僱主後再派遣前往僱主所在地。而這些菲傭來華的簽證主要是以旅遊簽證為主，一旦簽證過期她們將面臨被遣返的風險。
■ 對話
“保證不會走掉，我有四個孩子要養”
8月3日下午，新京報記者以僱主身份面見了在中國工作的菲傭麗莎。
中介表示，菲傭簽證已過期，屬於黑户。目前在國內工作屬於非法勞務，無法簽署勞動合同。當記者詢問如何保證工作的持久性和質量時，菲傭麗莎搶着説道：“請你相信我，做這個工作我有經驗。而且保證不會中途走掉，因為我還有四個孩子要養。”
新京報：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中國?
麗莎：2年前。當時在我們老家找工作，經中介介紹，我給了他們2萬塊錢，算是中介費，然後來到了中國打工。
新京報：為什麼選擇來中國打工?
麗莎：之前我自己也在做一些小生意，但都失敗了。我有四個孩子，他們都在菲律賓，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大一點的19歲，最小的才10歲。因為我丈夫和我不住在一起，他掙的錢就他自己花。我需要出去掙錢養活我的孩子。
新京報：來中國之後都做了哪些工作?
麗莎：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掃衞生和照顧僱主家的孩子，就這樣做了兩年。期間，去過兩個家庭，幾個月前剛辭職。
新京報：為什麼辭職?
麗莎：因為僱主很嚴厲，真的非常非常嚴厲。在開始工作之前，我們商量的工作時間是7：00-20：00，主要就是打掃衞生和照顧小孩。但是後來，對方要求我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工作的時間有時甚至達到24小時。所以我決定休息幾個月。
新京報：你現在在做什麼?
麗莎：休息期間，我做了些兼職。現在又重新開始找新的僱主，最近一直在面試。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住在僱主家裏，把房間打掃得很乾淨。照顧小孩的同時，還可以教他學習英語，唱英文歌。工作時間可以商量，不過我需要每個月有四天的休息時間。
新京報：休息時間通常如何安排?
麗莎：休息時我就會回到租住地。會跟朋友散步、吃飯，有時就在自己房間裏待着。身邊朋友也大多是菲傭，我們常聚在一起。
新京報：一個人在外打工，有時會想要回去嗎?
麗莎：會想，但是我現在不能回去。現在我在北京一個月可掙到7000多元。但是同樣的工作，在菲律賓，換算下來只有500元，當地工作機會又少，我的小兒子才10歲，還要供他讀書。目前，除了在中國工作，我別無選擇。
新京報：目前沒有護照和簽證，對你生活有哪些影響?
麗莎：為了保證不被遣返，我通常會減少外出，尤其不會離開北京。目前我的護照和過期的簽證都被押在中介那裏，雖然暫時沒有回菲律賓的打算，但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回去的話，還要再跟中介談。具體要怎麼辦，可能要等到那一天才知道。
■ 律師説法
菲傭在華無資質 僱主面臨罰款風險
北京康達律師事務所律師韓驍表示，在我國，個人和家庭不允許僱傭外籍勞工，且菲傭沒有在中國就業的資質，屬於非法就業，如果僱主與菲傭簽訂的勞動合同屬於無效合同，一旦菲傭“跑路”或者被遣返，不但僱主基於合同的權利難以得到保護，高昂的中介費打了水漂，而且會被處以罰款。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規定，外國人在中國就業，需要取得由公安部門簽發的居留許可證件和勞動部門頒發的就業證。《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第六條也明確要求，用人單位聘用外國人從事的崗位應是有特殊需要，國內暫缺適當人選，且不違反國家有關規定的崗位。而且求職的外籍人員必須是職業簽證入境，入境後還應取得《外國人就業證》和外國人居留證件才可以就業。
但目前菲傭在國內並不被允許存在，類似菲傭的家政服務業人員也就不會取得相應工作簽證。因此，來華就業的菲傭實際上是非法務工，其身份不被認可。
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條例》規定，外國人在中國境內停留居留，不得從事與停留居留事由不相符的活動，並應當在規定的停留居留期限屆滿前離境。對於“外國人非法居留的”會給予警告，情節嚴重的，處每非法居留一日500元、總額不超過10000元的罰款或者5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
菲傭來到中國辦理的一般都是旅遊簽證，有效期只有兩到三個月且不得在中國境內就業，也即菲傭大多都是“黑户”。因此，違反規定留在中國的菲傭即使與僱主簽訂了合同也會因為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而被遣送回國，僱主的權利無法得到任何保障。
《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第三十三條規定：禁止個體經濟組織和公民個人聘用外國人。違反該規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實施細則》第四十四條會被強制終止僱用行為並處5000元以上、5萬元以下的罰款，並責令其承擔遣送私自僱傭的外國人的全部費用。因此，僱傭菲傭沒有任何保障而且還可能受到罰款，得不償失，僱傭家政服務人員還是應該走正規渠道。
採寫/新京報記者 趙蕾 潘家錕 實習生 趙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