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為了繪製這份城廂圖,我的戰友獻出生命

  來源:老兵e家微信公眾號 作者:宋良軍、吳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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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小傳

  崔協祥,江蘇海門人,1929年11月出生,1946年7月入伍,1945年12月入黨,1982年10月離休。歷任測繪員、華東軍區司令部技術書記、司令部秘書、三野前委秘書、華東軍區戰史編輯、科長、師後勤部副部長等職,參加過魯南、萊蕪、孟良崮、豫東、淮海、渡江、上海、一江山島和援越抗美等戰役戰鬥,曾榮立集體二等功、個人三等功各1次。離休後,多次被評為“先進老幹部”“優秀共產黨員”“關心下一代工作先進個人”。

  在喜迎建軍90週年之際,我很想與大家分享軍旅生涯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緬懷我的一位戰友。

  那是1948年6月17日,開封戰役打響。我軍奮戰至22日清晨,38000餘名開封守敵被全部肅清。我當時任華東野戰軍參謀處測繪員。戰役結束不久,我所在的測量隊接到兩天內繪製完成開封城廂圖的任務。

  23日一大早,17名測量隊員攜帶輕便的測繪器材開拔進城。為儘快完成任務,我們分成5個小組,分片展開測繪。我與戰友唐柏林、付明璜一組。

  經過5個晝夜的轟炸和激戰,開封城內可謂屍橫遍野。我們一進城,便聞到陣陣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進入城內,數不清的敵軍屍體和馬匹屍體隨處可見,不少屍體已經膨脹,還有一些開始腐爛生蛆。

  我們顧不了太多,一邊繞着屍體往前走,一邊展開繪製,有時爬到城牆頂上,有時攀到房屋頂上,還有時就蹲在屍體堆裏繪製關鍵要點……

  其實這些都算不了什麼,最令人難以忍受的還是那些屍體發出的氣味。

  當時沒有防毒面具,我們就用紗布、毛巾等製成一個大口罩,牢牢裹住鼻子。我清楚地記得,即使用20多層紗布製成口罩,也擋不住屍臭味往鼻孔裏鑽。因為這個原因,吃飯睡覺都成了困難的事。城裏很難找到潔淨的水源,硬邦邦的乾糧伴着異味難以下嚥;晚上睡覺蚊子非常多,又沒有蚊帳,我們只好把被子蓋在頭上,又悶又熱。

  但儘管這樣,我們卻絲毫不覺得苦,當時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在敵人反撲之前完成任務。

  25日下午,就在我們收攏人員物資準備撤回時,跟我同一小組的唐柏林忽然感到肚子疼,然後便不停地上廁所,還伴隨着高燒,顯然是急性痢疾發作的症狀。可我們遠離部隊,沒有藥品和醫護人員。情況危急,我們用木棍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抬着唐柏林追趕部隊。路上,他臉色發青、眼窩深陷,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但他沒呻吟過一聲,一直用牙齒緊緊咬着嘴唇。

  3天后,我們找到了部隊,可唐柏林卻因病情惡化永遠離開了我們。當我們剩下的16名戰友把繪製好的開封城廂圖交給上級時,個個泣不成聲……

血脈|為了繪製這份城廂圖,我的戰友獻出生命

  崔協祥為小學生講述戰鬥故事

  這件事雖然過去很多年,但至今回想起來仍歷歷在目。

  在我經歷過的那段戰鬥歲月裏,無數戰友拋頭顱、灑熱血,無懼生死,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盼望着全國早日解放、新中國早日成立。作為一名經歷過戰場生死的人,我對戰爭有着更深的感觸和認識,也更懂得今天的和平生活來之不易。

  最近一段時間,從電視上、網上看到一些人懷疑歷史甚至詆譭英雄,我感到很痛心。儘管我現在年紀大了,但作為戰爭的親歷者,我一定要把當時最真實的歷史講述出來,把英雄的事蹟宣揚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這樣才無愧於長眠地下的戰友們!

  本文原載於解放軍報“老兵天地”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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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 邵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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