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滕洪亮,1992年出生在遼寧,今年夏天剛大學畢業。為什麼會喜歡旅行?我自己也説不清。高三畢業時,我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徒步旅行。上大學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兼職3個月,用所有工資,買下了户外裝備。從此,户外旅行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2015年,從雅安出發,62天純徒川藏線。回來後,整理八萬多字的圖文遊記,發表在網上,意外獲利近兩千元。2016年7月,我用這筆稿費,加上自己省下的錢做路費,約起夥伴大左、飛哥和小胖,4人一起開始了新藏線純徒之旅。
從新疆葉城G219公路零公里處出發時,我們信心十足,因為每個人都曾徒步幾千公里。但問題很快就來了,先是高温,剛中暑恢復的我,對高温仍心存餘悸。其次,大左因家事提前離隊。經過幾天的高温、缺水、腳起泡,我也曾有一起回去的念頭,好在只是心裏想一想,我們仨繼續上路了。
新藏線多是一望無際的戈壁、荒漠和常年積雪的山,基本上每走一百公里才能見到人煙。我們的揹包中至少要背上四、五天的食物,負重最輕時,也是40多斤。全程一半的時間,三餐都以方便麪為主。進入無人區之前,雪水是我們的日常飲用水。用飛哥的話説,我們已經不是窮遊,而是貧民遊。
有時,為了節省距離和時間,我們會脱離公路,直接穿越戈壁灘。結果,看似很近的距離,卻要花費更長的時間。我們不斷地告誡自己:在戈壁灘上,永遠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仍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走。當然,這樣也讓我們看到了許多常人難得一見的景色。
高原早晚寒冷,河水更是刺骨。很多路段都缺水,所以我們很少洗漱,久而久之便成習慣。路上,我很少去拍自己正臉的照片,原因只有四個字:不忍直視。無人區水更缺,我們曾經連續三天見不到水,多虧路上好心司機幫助。
新藏線上兩百多公里無人區,是平均海拔最高,也最難走的一段。在無人區,我們每人都揹着十天的食物和十升水,負重超過60斤。多數時候住在圓形橋洞中。被逼無奈時,也曾住過旱廁的便池旁,牛糞堆和羊糞堆。
從新疆到西藏的邊界只有一塊界碑,但對我們,卻是一個奔頭。我們從不把終點作為目標,它太過遙遠。走到有人煙的地方,一份飯、一瓶飲料就是我們向前行走的最大動力。吃飽這頓,再找下頓,路上的快樂很簡單。
無人區的天氣變幻莫測,幾十分鐘一變。陰天時,穿上所有衣物仍覺得寒冷;太陽直射時,露在外面的皮膚有強烈的燒灼感。在無人區的8天,鞋和褲子幾乎從沒幹過。晚上基本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休息,又冷又潮濕難以入睡。那幾個晚上讓我相信:再寒冷的夜,都會有迎來朝陽的一刻......
一路上,我們翻越八座達坂,其中有四座海拔在五千米以上。每翻過一座達坂,心中便充滿了成就感。路上有過無數次想要放棄的念頭。每當這時,總會想到一個讓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我常用一句話安慰自己:“只要今天比昨天好,就是希望!”
火,總能帶給我們安全感。至少可以喝上一杯熱水,吃一碗熱面。高原植被稀疏,有時,我們需要邊走邊拾柴,抱着木柴走幾公里。
星空下宿營是很美妙的事,拉開帳篷,躺在裏面,抬頭望着漫天繁星,是疲憊之餘莫大的享受。不時看到幾顆流星劃過,便會心滿意足。
每天拖着疲憊的身體,最期盼的事就是吃飯和睡覺。一個人靜靜地拍照,是我最享受的時刻。望着天上的流雲,聽着潺潺水聲,數着我認識的星星......八天時間,我們順利走出了無人區。在這裏,我曾哭過,笑過,迷茫過……
坐在路邊休息時,我們會默默地想自己的小心事。每每靜下來,想得最多的就是家人與朋友,偶爾也會幻想一下未來。既感到温暖,又有淒涼。
當遇到美景,想要留念時,我既不想傻站着,呆頭呆腦;又不想跳起來,氧氣本就稀薄。於是,我選擇倒立。見到美景就倒立,時間久了,就和隊友開玩笑,自封“倒立哥”。
距離終點僅剩幾十公里,這對於我們是又一次小勝利。無論之前的一千多公里經歷了什麼,我們能笑着走到這裏,都值得舉杯慶祝!
海拔四千多米跳入水中,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情緒。見到清水,我們便只想盡情宣泄。生活中與路上的我,像兩個人。如果將生活中的我定義為正常人,那麼在路上,我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一路上,歷經了中暑、腹瀉、發熱、高原反應等各種不適,但都一點點挺過來了。到達終點獅泉河的最後幾天,扁桃體發炎化膿,3天幾乎沒吃飯,靠水和飲料,一步步捱到終點,終於倒下。但我還是很開心,因為堅持走到了最後一步。
每次徒步,裝備都會有很大的損耗。很多人問我,你徒步為了什麼?具體為了什麼,我也説不出來。我只是想把“堅持”當作信仰。這是我曾經缺少的東西,現在變成了我拼命想要擁有的東西。
41天,徒步1060公里,瘦了29斤。我曾構想過無數個到達終點時,慶祝的動作。但當真的到達終點的那一刻,我只想靜靜地坐着。旅行是我的愛好,堅持是我的信仰。我希望未來的自己能像這個年齡一樣,不斷地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