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親的頭顱,燕洵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他滿心滿眼只有一個信念,就是報仇。即便被鐵槍刺進胸膛,被利劍劃破手臂,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燕洵就不斷地向裝着父親和兄弟姐妹頭顱的盒子前進。
眼看燕洵就要靠近那些盒子,大批士兵從四面八方湧上去,宇文玥抬手示意他們止步。但一旁的宇文懷毫無心軟之意,一拳將燕洵打下高台,燕洵的身體像破敗的浮萍一樣向着大鼎摔去。楚喬見此,拼命掙開抓着她的士兵,在最後一刻,飛身撞上燕洵,避免他直接撞上堅硬的銅鼎。
九幽之地,燕洵不接旨,不跪拜。周圍的弓箭手已經準備好,宇文懷一聲令下,奮力爬起的燕洵被利箭射中,頹然倒地。燕洵只有一個信念,就是向着高台上的家人前進,他一次次的爬起,一次次的被利箭射中。只要還有一絲力氣,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通往高台的路上,士兵屍體與鮮血遍佈。
宇文玥不忍再看下去,他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準備給燕洵致命一擊的弓箭手,下令跳過驗屍直接行刑。宇文懷豈會讓他如意,手拿聖旨堅決反對。正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一個堅定鏗鏘地女聲喊道:“我來驗。”定北侯夫人一身白衣,表情堅定的出現在九幽台下,這台上是她的丈夫和兒女,沒有誰比她更有資格驗屍了。
安撫了滿身是傷的兒子,白笙轉身走向那些盒子。她打開第一個盒子,那是她的丈夫,燕北定北侯、西北兵馬大元帥,看那額頭上的傷疤,就是他當年平定齊王叛亂,衝進皇宮救駕時留下的,當時,燕世城孤身衝進皇宮,揹着還是皇子的皇上衝破三千兵馬圍困的宮門,落得渾身是傷,半年後才能下牀走路,那一年燕世城才十七歲。白笙能出現在這裏,自然是皇上允許的,即使宇文懷再想將燕洵趕盡殺絕,此刻也只能乖乖住手。白笙眼眶通紅,一步步走向高台之上。燕洵一顆堅硬的心在看到母親的瞬間土崩瓦解,都説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那只是未到傷心處。燕洵哭着問母親這是為什麼。白笙告訴他,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就像狼吃兔、兔吃草一樣弱肉強食,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看着燕世城頭上的個個傷痕,白笙一句句,言之鑿鑿的講着傷痕的來歷,燕世城一生功勳卓著,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他保家衞國的印記,當年皇上曾高調宣佈大魏與燕北共存亡。在場的人大多為白笙的話動容,很多士兵更是流下了懺悔的淚水。多年過去,皇上的誓言隨風而去,留下是隻是宇文懷的利劍毫不留情的斬下燕世城的頭顱。
與此同時,宮中的皇帝好像有感應似的,站起的身軀微微有些搖晃,殺死燕世城他不是沒有愧疚和悔恨,但是這些與巍巍皇權比起來,彷彿微不足道。魏貴妃在遠處看着高台上發生的一切,滿臉的惋惜和同情,燕世城一家,她不是不想幫,只是無能為力而已。而淳兒早在看到燕洵受傷之時就已經淚流滿面,苦求母妃無果後,心如死灰癱倒在地上。
隨着宇文玥一聲行刑,裝着燕北好兒女頭顱的盒子被悉數扔進焚化大鼎。燕洵眼中充滿絕望,起身衝向焚化鼎。白笙一把攔住兒子,告訴他燕家的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得到宇文玥不傷燕洵的應答之後,白笙一把推開兒子,轉身一頭撞向焚化鼎。燕洵被推的摔倒在高台之下,他滿心絕望地看着母親決絕的撞上焚化鼎,頭破血流,倒地不起。九幽台之上,白笙即使心中再痛,還是要繼續驗屍。她一個個打開盒子,確認身份,她的兒子們個個驍勇善戰,上陣殺敵,從未退縮。這樣的好男兒,年紀輕輕卻無辜死在陰謀爭鬥之下。而女兒燕紅綃懷着七個月的身孕勇救母親,被趙西風一箭射死。白笙含淚眼驗完屍,抬頭環視四周,眾將士低頭不語,氏族門閥們穩坐高台之上,或有動容,或面露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