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布蒂吉格
“80後黑馬”布蒂吉格退選!他還遠沒到成為“又一個奧巴馬”的火候
文/邱宇
當地時間3月1日,美國民主黨2020年總統大選最年輕競選人皮特·布蒂吉格回到家鄉印第安納州南本德市,宣佈退選。在一年前的競選起步之地,38歲的布蒂吉格宣佈了這一“艱難決定”。
38歲、名校背景、公開的“同志”身份、政治履歷上也就是當過10萬人口的印第安納州南本德市市長……這樣一位“政治小白”,卻在民主黨黨內預選第一站艾奧瓦時一鳴驚人,以微弱優勢先拔頭籌。一夜之間,人們彷彿看到“又一個奧巴馬”來了。2008年,47歲的奧巴馬正是在艾奧瓦一炮打響,最終擊敗希拉里而獲得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提名,並贏得大選。
但同樣讓外界感到突然的是,不到一個月後,布蒂吉格就正式宣告結束自己的“黑馬”競選之路。
“我們的目標一直是團結美國民眾,擊敗特朗普,推行我們的價值觀。”在宣佈退出競選時,他對支持者説,“現在實現上述目標並保持信心的最佳方式是選擇退出,讓我們的民主黨、我們的國家團結起來。所以,今晚我要做出這樣一個艱難決定。”
布蒂吉格的衣着似乎永遠不變,總是純白襯衫、純藍領帶和筆挺的深色西裝,無論是最後的退選演説還是之前的數場辯論會,語氣都極為剋制,也很少有誇張的手勢和麪部表情。
自今年2月民主黨總統預選開始以來,布蒂吉格經歷了一個“高開低走”的過程。在首站艾奧瓦州,他以“黑馬”姿態擊敗支持率領跑的數位老牌政治人物,意外獲勝;隨後在新罕布什爾州惜敗給佛蒙特州聯邦參議員桑德斯,位居第二;但在接下來的內華達州和南卡羅來納州預選結果排名繼續下滑,分別位列第三和第四。而在全國性民調中,布蒂吉格支持率峯值僅在10%附近,較民主黨內目前處於第一位的桑德斯差距懸殊。
從最初的默默無聞,到迅速躥升為熱門競選人,《華盛頓郵報》形容布蒂吉格經歷了“彗星般”的競選旅程。特別是艾奧瓦州的開局大吉之後,讓人聯想起奧巴馬的“迴歸”。但接下來的競選之路很快呈現出殘酷的一面,布蒂吉格終究未能成為又一個奧巴馬。
布蒂吉格
“2007年與2019年的相似之處”
布蒂吉格1982年在印第安納州南本德市出生,父親早年從馬耳他移民到美國。他與奧巴馬一樣都是哈佛大學的高材生,後來獲得羅德獎學金赴牛津大學攻讀哲學、政治與經濟學,據稱通曉英語、馬耳他語、意大利語、法語、西班牙語、挪威語、阿拉伯語和波斯語8種語言。
2011年,布蒂吉格當選為家鄉南本德市市長,成為這座人口不過十萬人的城市歷史上最年輕的市長。2015年,布蒂吉格公開出櫃,並在2018年與中學教師男友結婚。2019年5月,布蒂吉格和他的同性配偶一同登上《時代》雜誌封面。
2019年1月宣佈參選總統時,布蒂吉格只有4名工作人員,選民們甚至無法準確讀出他的名字。但很快,隨着他頻繁在公開場合露面,這位年輕、身材不高、走路平穩的年輕人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儘管他總是一副看起來嚴謹而認真的表情。
與奧巴馬、拜登一樣,布蒂吉格是民主黨中典型的温和派,政策主張與桑德斯和沃倫等激進派不同。他不傾向於大規模減税,提倡縮小貧富差距,加大政府經濟干預,提供更多社會福利。
2019年11月,布蒂吉格在艾奧瓦州發表演説,形容自己是一個“名字有趣的年輕人”,語速緩慢,刻意壓低了講話音調,甚至每一個單詞的收尾都更加低沉有力,就像奧巴馬在大型場合演講時的語調一樣。他演講的主要內容是對美好未來的承諾和對黨內分裂的擔憂,這也是奧巴馬最喜歡談及的話題。
“2007年與2019年的相似之處”——布蒂吉格的高級競選顧問格里索拉諾在艾奧瓦州打出這樣的口號。他説,布蒂吉格讓他重燃2007年的激動心情。從2007年1月到2008年11月美國大選結束,格里索拉諾一直在奧巴馬的競選團隊工作。
事實上,布蒂吉格團隊中的許多核心人士都曾參與過奧巴馬當年的競選活動。比如布蒂吉格的首席公關顧問里斯?史密斯和主管財務問題的馬庫斯?斯威策,兩人都曾幫助過奧巴馬尋求連任,主管政治問題的斯蒂芬?布羅卡則參與過奧巴馬2008年的競選工作。
此外,還有三位奧巴馬時期的官員宣佈支持布蒂吉格,包括奧巴馬的前特別助理雷吉·勒夫、前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奧斯坦·古爾斯比和白宮通訊聯絡主任琳達?道格拉斯。
“布蒂吉格總是暗示自己的選舉風格很像2008年的奧巴馬,他的關鍵詞就是希望、團結、年輕。”CNN評價説。而此前曾被問及“是否願意把自己與奧巴馬進行比較”,布蒂吉格謹慎地回答,“沒有兩個競選人是完全相同的,但我認為這裏面總有一些相似之處是值得注意的。”
布蒂吉格與美國前總統卡特夫婦等
“布蒂吉格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儘管2月在艾奧瓦州選舉獲勝之後一度引發關注,但早已有人預測到布蒂吉格競選之路提前結束的結局。
“如果有人説布蒂吉格就是奧巴馬,那他一定是完全不瞭解實情。布蒂吉格的最大問題就是他跟非洲裔選民之間毫無交集。”前南卡羅來納州議員巴卡里·塞勒斯説,就算布蒂吉格能贏得艾奧瓦州和新罕布什爾州,他也無法在南卡羅來納州獲勝,更別提最關鍵的超級星期二決勝了。
作為民主黨黨內預選第四站,南卡羅來納州的非洲裔選民約佔該州人口的一半,這場初選被視為競選人能否吸引非洲裔選民的一次真正考驗。2月29日選舉結果顯示,布蒂吉格的得票率只有8.2%,遠遠落後於這一站排名首位的前副總統拜登(48.4%)。
與偏保守的共和黨不同,美國民主黨代表中產階層和貧民階層,主要支持者是工會和知識分子及社會邊緣化勢力如移民、女權主義、少數族羣、同性戀團體等。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2019年11月發表的評論文章認為,拉攏非洲裔選民是民主黨總統競選人獲勝的關鍵因素。
該評論文章稱,從歷史上看,非洲裔選民對民主黨十分重要,持續了幾十年。1976年,卡特在獲得民主黨提名後當選總統,原因之一是他得到了非洲裔選民、尤其是南部非洲裔選民的大力支持。
1988年民主黨初選,黑人民權領袖傑克遜儘管最終被白人對手杜卡基斯擊敗,但他在南部非洲裔選民的支持下橫掃南方保守地區。1992年,克林頓獲得南部非洲裔選民約80%的投票率,成功入主白宮。2008年,奧巴馬更是由於擁有廣泛的非洲裔選民基礎,贏得多數南部州的選票,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總統。
美國奎尼派克大學2019年10月發佈的民調顯示,布蒂吉格在全國範圍支持率為10%,但在非洲裔選民中支持率只有4%。相比之下,其他競選人拜登、桑德斯和沃倫在全國範圍和非洲裔選民中的支持率均達到了兩位數。在南卡羅來納州,拜登在非洲裔選民中的支持率高達44%。相較而言,布蒂吉格的支持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除了非洲裔選民基礎截然不同,布蒂吉格與奧巴馬面對的政治生態也完全不同。2008年美國深陷伊拉克戰爭與金融危機的泥潭,美國人對共和黨及布什政府失去了信心,奧巴馬提出的“結束伊拉克戰爭”“停止對富人減税和普及醫療保險”等變革政策讓人相信他能更好地領導美國。
而對於布蒂吉格來説,他要做的是如何讓選民相信他有擊敗特朗普的可能。在經歷彈劾案之後,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支持率不降反增,獲得共和黨黨內提名毫無懸念。據美國媒體報道,越來越多的民主黨選民表示,他們會把票投給最有可能擊敗特朗普的競選人,即便他們與該競選人在重大問題上的意見並不一致。
但要想擊敗特朗普,布蒂吉格的同性戀身份成為一大障礙。美國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去年10月發佈的民調顯示,只有一半的美國選民稱願意接納一位同性戀總統,而只有四分之一的選民認為他們的鄰居會支持同性戀總統。這讓很多民主黨選民擔心,就算他們自己不在乎布蒂吉格是不是同性戀,但其他人很可能在乎。
“布蒂吉格的性取向問題讓很多民主黨人十分頭疼。”英國《衞報》稱,現在的美國社會對同性戀比任何時期都更寬容,民主黨選民也不願對這一羣體有所偏見。但他們擔心,如果布蒂吉格真的獲得黨內提名,那麼在大選的時候他很可能因為同性戀身份而失去大量選票,最終敗給特朗普。
3月3日,美國即將迎來大選進程中至關重要的“超級星期二”,屆時將有14個州同時進行初選,包括當選選票數量最多的加利福尼亞州。目前,民主黨競選人還剩桑德斯、拜登、紐約前市長布隆伯格以及參議員沃倫、克洛布徹等6人。美國輿論普遍認為,布蒂吉格退選對拜登極為有利。特朗普也在社交媒體上評論稱,“布蒂吉格退選,他在超級星期二中所有選票都將轉到拜登那裏。這是民主黨讓伯尼(桑德斯)出局的真正的開始!”
特朗普這麼評價也並非沒有道理,布蒂吉格退選之後很快表示將為拜登提供支持。和布蒂吉格同屬民主黨內“温和派的”明尼蘇達州聯邦參議員克洛布徹3月2日也宣佈退選,兩人支持者的選票,很大一部分將流向拜登。
對於布蒂吉格退出選舉的選擇,奧巴馬前高級顧問大衞·阿克塞爾羅德認為,布蒂吉格只有38歲,已經成為全國性的話題,儘管在這次競選中暴露出了弱點,當今後人們再次討論民主黨總統競選人時,他都會是其中之一的明星人選。他一年前才剛剛起步,已經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功。
年輕和資歷淺是他現在的短板,但在美國人都認識他後,這些都可能是未來他能在政壇有所作為的“最大優勢”。當被質疑太過年輕時,他曾回應説,自己代表着民主黨新一代,目光要看向2050年。即便真的要等到2050年,他也才68歲,比現在的都已年過七旬的熱門人選拜登、桑德斯和布隆伯格,以及目前在台上看上去志得意滿並志在連任的特朗普,還要小几歲……
“布蒂吉格的故事才剛剛開始。”阿克塞爾羅説。
布蒂吉格和同性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