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紐約,一名無家可歸者坐在曼哈頓一座地鐵站外。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綜合編譯 袁 野
2月16日,美國紐約市警察局在推特上宣佈,他們阻止了一起犯罪陰謀:入店行竊尿布、洗衣粉和藥品。
“收到布朗克斯區大量盜竊投訴後,紐約警察局44分局的警官們最近實施了一項針對商店盜竊者的執法行動,逮捕了12人。”警局在推文中寫道,“這一行動追回了價值1800美元的商品。”警方公佈了這批被盜商品,包括紙尿褲、嬰兒濕巾、嬰兒洗髮水、洗衣粉、香皂、止咳糖漿和沐浴露。
這條推文在社交媒體上引發了軒然大波。據美國《紐約郵報》報道,推文已被刪除,但此前被一些網友截了圖。有網友評論稱,1800美元分攤到12個人身上,平均每人150美元,這在美國屬於輕微犯罪;很難理解,查繳一批嬰兒用品和洗漱用品為何成了紐約警局的首要任務,這件事又有什麼值得發帖吹噓的?
令更多網友憤怒的是紐約警方的冷漠、苛刻。“在電視裏,紐約警察是有趣的傻瓜,他們扮演超級英雄的背景板,偶爾也阻止殺人犯。”一條推特寫道,“在現實中,紐約警方逮捕了那些拼命想給孩子搞到尿布和配方奶粉的父母。”
還有人稱讚“勇敢、英俊的紐約警察”,“他們勇敢地花了納税人一大筆錢,沒收嬰兒的肥皂和尿布,這樣他們就可以勇敢地把它們扔掉。”
一名自稱美國非營利新聞機構記者的網友在推特上説,她瞭解到“其中兩名被捕者的住址,似乎是個無家可歸者收容所,其中一人是64歲的女性”。截至2月28日,這條推文獲得了1.2萬個贊和4600多次轉發。
人們長期積聚的不滿在一朝爆發。作為美國最大、最富裕的城市,紐約對窮人來説近乎“地獄”。疫情使這座城市的貧富差距越拉越大。為了給嗷嗷待哺的孩子找吃的,很多人不得不鋌而走險。
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大都市,窮人的數量遠比人們想象的多。據德國“德國之聲”電台報道,2021年5月,慈善組織“餵養美國”估計,美國約有5000萬人因疫情陷入食不果腹的境地。
斯克塔是位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已在紐約生活了34年,靠當鐘點工、給人打掃衞生維持生計。疫情使她失去了幾乎所有客户,為了支付每月600美元的房租,她只得靠撿拾空酒瓶為生。這對這位母親而言意味着額外的苦楚:疫情期間,酒精奪走了她最小的兒子的生命。
“紐約市的窮人是如何生活的?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一名網友在美國論壇網站Quora上寫道,“昨晚的氣温只有7華氏度(編者注:約零下14攝氏度)。昨天深夜回家的路上,我看到無家可歸的人睡在大街上,今天下午也是。在一些街道上,無家可歸者在地鐵的通風孔上露宿,因為這裏多少有點暖風。但這種情況在繁忙的大道上並不常見,警察會把他們趕走。一些街區採用了新的格柵設計,通風口上裝有尖刺,在上面睡覺是不可能的,或者至少是極不舒服的。”
布朗克斯區慈善組織負責人奧利維亞·厄爾對《紐約郵報》説:“(紐約)有兩種類型的窮人:一種是有工作或其他收入來源、有住處的人;另一種是失業、無家可歸、患有精神疾病或吸毒成癮的人。”她對該報描述了前者的境遇。
厄爾稱,年收入在1.2萬至1.5萬美元的貧困家庭可能住在公共住房裏,租金按其總收入的30%計算。一些公共住房乾淨漂亮,但更多的房子破敗不堪、搖搖欲墜,充斥着毒品和暴力犯罪。雖然租金很低,但對這些家庭而言仍是不小的負擔。如果沒有慈善組織的幫助,不少家庭連孩子的保育費用都付不起。有些人節衣縮食,拼湊出基本生活費用,但因為時常遲付或不付賬單,他們的社會信用往往不佳,所以無法向銀行貸款買房,無法擁有“安全、穩定的長期居所”。
厄爾稱,許多媒體對這些人的境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偶爾,他們會報道少數住在像樣的地方的幸運兒,作為競選季的調味品。“被驅逐和無家可歸的威脅將永遠存在。如果沒有政府項目的幫助,紐約就不是窮人能活下去的地方……除非他們自學有用的技能,或者在有良好就業機會的領域獲得學位,否則只能勉強餬口。”她説。
厄爾口中的第二種窮人,境遇更為不堪。沒有人關心他們。紐約市政府似乎只有在心血來潮時才會注意到這些人的存在。
2月18日,在紐約警察吹噓他們的“功績”後不久,剛剛上任的紐約市市長埃裏克·亞當斯宣佈了一項計劃,以“清除”在紐約市地鐵中避難的無家可歸者。2月21日,在這一計劃公佈後的第一個早高峯,《紐約時報》記者在曼哈頓地鐵的賓夕法尼亞站看到,身穿橙色背心的社工們拿着文件夾,四處尋找流浪者。警察走近兩名男子,告訴他們必須搬家,其中一人睡在地鐵站的台階下,另一人躺在站台上。
名叫威廉姆斯的女流浪者對《紐約時報》説,雖然警察連夜把她趕出了地鐵站台,但同意讓她睡在地鐵站附近的長椅上。
曼努埃爾·德-赫蘇斯·德爾加多在皇后區牙買加-萬威克車站內“安家”。他看了一眼在站台上巡邏的警察,然後走向自動扶梯。
“當他們有4個人,拿着槍和徽章站在那裏時,我應該怎麼做?”72歲的德-赫蘇斯用西班牙語對《紐約時報》説,“我們不能待在那裏。”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