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6日被稱為“美國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在國會山騷亂一週年之際，對很多人來説，這都是心緒波動的一週。然而，令人們更憂心的是，那一天並未過去，現在的“每一天的都是1月6日”。民主黨參議院領袖查克·舒默也指出：“1月6日只是一場更廣泛疾病的一個症狀而已。”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衝擊國會 圖據網絡
據外媒報道，過去一年來，國會山騷亂事件在以一種合法的方式在繼續進行。甚至有説法稱“下一場美國內戰已經開始，只是我們拒絕看見而已”。很多人不禁發問，面臨着“存在性危機”的美國將何去何從？
真實的危險比國會山騷亂更“糟糕”
外媒社論指出，不管2021年1月6日國會山上的場景看起來多麼震驚世人，但當時的真實狀況遠比看得見的暴力、混亂要糟糕得多——整個國家離一場全面爆發的憲法危機只有幾個小時，而那並不是因為數千名特朗普支持者的暴力，而是特朗普本人。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在“停止竊取（選舉）”集會中講話鼓動支持者 圖據網絡
在暴亂者攻入國會山前數日，一場沒有血腥的、法律意義上的襲擊就在白宮裏開始了。時任總統特朗普、時任副總統彭斯和一個名為約翰·伊士曼的律師聚集在了橢圓辦公室裏，密謀通過合法手段來改變選民意願。據報道，伊士曼提議了一個計劃，由時任副總統彭斯拒絕接受幾十張已經認證的選舉人票，通過國會讓特朗普就職第二個任期。
▲宣稱要推翻暴政的美國民眾則在國會山立起了絞刑架
最終，彭斯拒絕了。而這也給他招來了特朗普支持者的憤怒。暴亂者豎起了一個臨時的絞刑架，高喊着“吊死邁克·彭斯”。
要説顛覆選舉的計劃不可能成功，那只是一種安慰。現在，特朗普依然是最受歡迎的共和黨人，成為其黨派的2024年大選候選人的幾率依然很高。而他依然不接受大選的失敗，這意味着國家將面臨着又一場由他和支持者發動的顛覆選舉的行動的風險。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下一次會從上次的錯誤中獲得經驗。
同時，這場選舉風雲也暴露了1887年制定的選舉法案的漏洞，給了伊士曼提出那些顛覆選舉結果的計劃的空間。如果法律不得到及時修訂，歷史難免不會重演。
美媒稱“現在每天都是1月6日”
一年之後的現在，美國的政治生活看起來正常了一些。但是，撥開表象，底下的一切離正常還很遠。美媒近日回顧一年前的暴亂，稱“1月6日的暴動不是過去，是每一天”。極端主義在美國愈演愈烈，民眾越來越傾向於用暴力解決政治問題，美國離內戰或沒那麼遙遠。
▲現在每天都是“1月6日” 圖據網絡
現在，普通公民能威脅選舉官員和其他政府工作人員，他們會發誓要謀殺那些“膽敢根據自己良心投票的政客”。而共和黨的立法人員正忙着給民眾投票製造困難，忙着讓自己顛覆民眾的意願變得更容易。而特朗普還在用謊言和無止盡的怨恨煽風點火，被其扭曲的版本仍然在美國的兩大政黨之一被信奉並流傳。
最新民調顯示，只有不到一半的共和黨人表示“願意接受”2020年的美國大選結果。而昆尼皮亞克大學民調顯示，85%的共和黨選民認為特朗普在“捍衞民主”。
不承認大選結果的美國人不僅人數眾多，組織完備，還武器齊全。據央視新聞報道，美國民間有大約4億支槍，其中絕大部分屬於共和黨人。而美國最高法院可能會在2022年修改槍支管控條例，允許美國人在幾乎任何地方，包括國會山，攜帶槍支。有媒體指出，法院此舉“可能導致美國政府被推翻”。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衝擊國會 圖據網絡
美國媒體作出這種推斷的原因可想而知，下次大選時，一旦選情不利，共和黨一方從候選人到議員，再到選民都很可能集體拒絕承認大選結果，到時候阻止新總統當選的可不僅僅是幾千民眾，而是全美一半的政治力量，發動的也不僅僅是國會衝突，而是美國內戰。
此外，過去的一年裏，41個州的共和黨立法人員一直在努力推進1月6日暴亂者的目標，但這次不是通過暴力違法，而是通過制定法律的方式。據統計，為讓州立法機構獲得破壞州內選舉並推翻選民意願的權力，共和黨提出了數百項法案，而且目前已有至少三十幾個相關法案被通過。其中一些法案將改變規則，讓立法人員能更容易地拒絕其不喜歡的投票結果。有一些則是用有着明顯傾向支持某些候選人贏得選舉的黨派人士來取代專業的選舉官員。而且，其中很多法案都是在亞利桑那州、威斯康星州、佐治亞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等關鍵州里提出並通過。
2020年大選之後，特朗普在這些關鍵州里，要麼要求重新計票，要麼威脅官員找出“丟失”的選票。雖然他的這些操作都失敗了，但那都要歸功於選舉官員們的專業精神和職業操守。然而，他們中的很多人後來都被趕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公開宣稱上次選舉存在“欺詐”的人。
就這樣，國會大廈的騷亂在全美各州的議會大廈裏以一種不流血的、合法的形式繼續進行着。而這一次，沒有誰會被警察逮捕，也沒有檢察官可以讓誰出庭受審。
美製度助長黨派鬥爭的激化
據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和益普索集團聯合進行的民調顯示，64%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民主“面臨失敗的風險”，有70%的美國人認為國家正處於危機之中。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民調顯示，66%的受訪者認為“美國民主受到了某種程度或非常大的威脅”；68%的人認為衝擊國會事件是“政治暴力日益加劇的先兆”。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企圖反轉選舉結果 圖據網絡
加拿大皇家大學政治學教授托馬斯•迪克森曾預測，到2025年，美國的民主可能會崩潰，導致國內政治極度不穩定。美國的經濟差距、種族差距、社會差距導致了政治上的左右兩派意識形態的分化，兩極分化的加劇也導致了政府的癱瘓。
外媒社評指出，現在，沒有哪個西方國家的民主處於這麼大的崩塌風險之下。
評論認為，關於選舉公平性的分歧根植於美國社會極高水平的政治極化現象。這種極化撕裂了社會，讓人們變成了互不信任的非此即彼的陣營。佐治亞州立大學政治科學家詹妮弗·麥考伊稱，美國現在的狀況是一種“有害的兩極分化”。她研究了自1950年以來的每一個民主，試圖找到這種極化思維是怎麼生根的，結果卻發現沒有一個民主經歷過美國現在這種高水平的“有害的兩極分化”，而“當極化到了這種程度，民主就很難去極化了。我極度擔憂。”
▲美國首都華盛頓透過隔離圍欄拍攝的國會大廈
麥考伊擔心的正是美國政治面臨的最大的一個問題——深度撕裂的國家將走向哪裏？
專家們認為，從近期來看，美國正處於一個激烈鬥爭的階段。選舉鬥爭將非常激烈，而選舉結果的合法性將會遭到輸掉的一方質疑，這將帶來大規模的街頭示威，國會將面臨癱瘓，甚至會出現黨派間的致死性暴力。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研究美國極化與政治暴力的政治科學家莉莉安娜·梅森警告稱，一場“像2020年夏天一樣、但是十倍之巨的燎原大火”將會到來。從長期來看，一些人預測美國將迎來共和黨的一黨治理，美國將會變成現在的匈牙利，也有人看向了拉美國家，美國將來選出的總統會變成拉美國家一樣的“民選獨裁者”。
社論認為，美國社會的“失靈”很大程度上來自於過時的政治制度。正是那套制度助長了黨派鬥爭的激化，也造成了法律上的死局。這樣的形勢下，這套系統本身也可能瀕臨崩塌。改革當然是一種可能性，但是美國政治體系的有意義的改變大多都是通過流血和鬥爭贏得。因此，在一切變好之前，可能會先變得更糟。
紅星新聞記者 林容
編輯 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