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日本民眾而言,當前的危機絕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內部。
9月29日,岸田文雄在日本自民黨黨首選舉中依靠議員票優勢獲勝。此次黨首選舉曾被視為派系控制力衰落,各候選人憑藉民意與政策主張競爭的里程碑。然而,最終勝出的卻不是被民眾視為最適合擔任首相的河野太郎,而是“穩定感超羣”的岸田文雄。
↑資料圖
勝選或在於其“穩定感超羣”
岸田文雄的祖父、父親曾擔任眾議院議員。他於1987年擔任父親秘書,1993年當選眾議院議員。2007年安倍晉三第一次執政時,岸田首次入閣,任沖繩相(負責處理沖繩美軍基地問題),並未給外界留下深刻印象。
2012年,宏池會圍繞推舉黨首候選人起內訌,與派系領袖古賀誠關係親密的岸田接班。這成為他政治生涯的轉折點。同年末,岸田因熟悉沖繩問題、任派系領袖等因素被安倍延攬入閣,長期擔任外相。
宏池會本是自民黨內強調外交平衡感的派閥。古賀誠曾訪問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小泉執政時,岸田也曾表態希望重視日中關係。然而,岸田似乎並未試圖影響安倍的外交方針。外務省官員對他的評價是“能夠迅速領會政策……但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安倍與菅義偉的意向”。卸任外相後,岸田2020年擔任自民黨政調會長,但似乎同樣讓人印象不深,以至於日本政治記者將其形容為“依靠不表態,不樹敵獲取有利地位”。
當然,整個安倍時期的執政特色就是官邸主導與政高黨低。即便如此,與其他三位候選人相比,岸田也未免乏善可陳。這導致在首相人選民調中,岸田從未成為熱門。在《日本經濟新聞》9月最後一次民調中,46%民眾認為河野太郎最適任新黨首,岸田僅得到17%民眾支持。而最終岸田能夠獲勝,主要依靠的是安倍、甘利明等黨內有力政客動員派系合票支持。事實上,這種支持並非源於單純挺岸田,而是因為河野、石破組合讓這些有力政客忌憚既有影響力下降,而“穩定感超羣”的岸田則被視為能夠尊重各派意見。
會不會“傾聽民眾聲音”?
勝選後,岸田強調自己的特長是“傾聽”。確實,近年來,執政者給不少日本民眾的感覺是“傲慢”,即無論是對於政治醜聞,還是對於疫情應對舉措均疏於説明。以至於在自詡為“民主國家”的日本,大多數民眾認為自己無法影響政策。岸田宣稱“傾聽”,顯然有緩解民眾不滿的意圖。
不過根據媒體報道,在9月22日的一段視頻中,岸田將在國會就解禁集體自衞權的安保法案接受質詢形容為“像是被綁在柱子上一動不動公開任人宰割”。這種比喻不禁讓人懷疑岸田傾聽的成色。
筆者觀看了幾次政策討論會的視頻,岸田真正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面面俱到,比如在被問及最希望改善哪種社會差距(如貧富差距等)時,岸田如數家珍般列舉出日本存在的七八種差距,但到最後也沒有明確表態。
具體的國內政策路徑在哪裏?
岸田在選戰初期提出了“令和版收入倍增”計劃,後期又提出建設“新日本型資本主義”。
在疫情對策方面,岸田主張做最壞打算,下先手棋。對策是採取設立臨時性醫院等辦法增加醫療資源,加大核酸檢測力度,立法確保政府有遏制外出人流與確保醫療資源的權限,依靠向臨時工、女性等發放補助金讓民眾留在家中。發放補助金當然有利於復甦經濟,但很可能反導致人流增加。修改法律所需時間較長、爭議性強,則未免有些“遠水難解近渴”。
在經濟方面,岸田表態重視促進經濟增長,實則重視財富再分配。再分配領域的兩項具體政策是提高政府對護士、護工、保育服務的定價,補貼育兒者教育與居住費用。這距離字面上的“收入倍增”相去甚遠。
選後,記者詢問財富再分配的財源從何而來時,岸田表示經濟增長將帶來社會財富再分配的財源,又表示改善再分配將刺激消費帶來增長。這看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難題,實際無論誰任首相,都只能先借債買蛋。然而,2020年日本一方面有30萬億日元預算未被使用,陷入“無蛋可買”的困境,另一方面相對其他歐美國家,並不嚴重的疫情卻導致民眾無處就醫,“買到的蛋孵不出雞”。
能否基於現實思考課題?
對日本民眾而言,當前的危機絕非來自外界。根據近年民調,如果讓民眾選擇最重視的政策領域,改革社保、復甦經濟將排名第一、第二位。根據外交與軍事政策決定選票去向的民眾不過約10%。對國內疫情“黑天鵝”應對無方、對社保等“灰犀牛”視而不見,卻製造出所謂“外部危機”來展現自己的執政能力。
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交方面,能否基於現實思考什麼課題,而不是“日美”最為緊要加以處理,這其實是新黨首岸田需要注意的問題。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徐永智(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東北亞研究所副研究員)
編輯 汪垠濤
紅星評論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