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楓用眼淚,撕開了千萬家庭的遮羞布

好的電影,會讓人沉默。

這兩天《我的姐姐》剛上映便引發了網友的熱議,好多與電影中的主角命運相似的姐姐們,都沉默着走出了電影院,帶着些許淚痕。

親情類的電影,往往有一個特點:好哭,它們都歌頌了親情的可貴。

但,姐弟情比較特殊。

不是説親情在姐弟之間就變味兒了,而是近幾年“扶弟魔”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姐弟之間的親情蒙上了非常負面的意義。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想成為“扶弟魔”,這背後涉及到女性價值的討論。

張子楓用眼淚,撕開了千萬家庭的遮羞布

兩難

影片中,張子楓飾演的安然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

大學期間,她就不再問父母要錢,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艱難地把大學讀下去,並且攢下了一筆錢想要與男朋友一起去北京讀研,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家。

張子楓用眼淚,撕開了千萬家庭的遮羞布

然而,一切的幻想戛然而止。

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亡,給她留下了一個6歲的弟弟,忽然的人生岔路讓安然懵了。

若是選擇繼續北上,那麼弟弟就要被其他家庭領養,但這種行為會被親戚朋友戳着脊樑骨罵。若是留下來照顧弟弟,那麼她只能早早地帶孩子,説是姐姐,但所擔當的角色與母親無異。

“我要是養他的話這輩子就完了,我將來還要結婚生孩子呢!”

自我實現與自我犧牲之間,兩難。

張子楓用眼淚,撕開了千萬家庭的遮羞布

或許在親情面前,姐姐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但從眼前的這個弟弟身上,安然看到的盡是自己內心的傷疤。

從小,她是家裏的獨生女,但這樣的身份並沒有讓她備受寵愛,因為她的父母始終想要一個男孩兒。

那時候還沒有開放二胎政策,父母便要求安然假裝成瘸子,這樣他們便能向街道辦事處申請再要個孩子。

安然小小的心裏充滿了憤怒,在街道負責人上門時,她穿上漂亮的裙子,沒有配合父母演一場謊言。

惱羞成怒的父親對着安然一頓揍,她對這個家庭的恨,又進一步加深。

安然長大後,父母終於如願以償生下了弟弟,晚來得子的他們,對小兒子倍加寵愛。

考大學時,安然報考了北京一所大學的臨牀專業,但父母擅自把她的志願改成了護士,理由是“一個女孩子,不用那麼在意前途,早早畢業嫁人就行”。

姐姐拼了命地努力,只為了能夠逃離這個家庭,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在父母的眼裏,姐姐的所有努力,都是弟弟成長過程中的燃料。

安然無數次心想,哪怕就一次,父母能像待弟弟那樣待她,那該多好。

她從小在父母的棍棒中成長,而弟弟在父母的寵愛中長大,他會對姐姐説“家裏的東西都是我的,你必須聽我的話。”

弟弟的蠻橫讓她咬牙切齒,但她明白,弟弟也是無辜的,與她一樣。

要不要與自己童年的傷痛和解,要不要原諒已故的父母,兩難。

隨着二胎政策的全面施行,很多夫妻重燃了想要一個男孩的想法,一時間身邊好多的高齡夫妻都加入了生二胎的潮流。

一邊是已經快上大學的孩子,一邊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很多高齡父母在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並沒有打算為這個孩子負責到底,他們心裏明白,自己年紀大了,如何能靠自己的努力把襁褓中的孩子帶到成家立業呢?

他們敢生,是因為他們心裏都有這樣的預設值:把二胎託付給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他們不會對自己的弟弟妹妹不管不顧。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種做法很多時候會直接毀了第一個小孩,非常殘酷。

國家的生育率越來越低,很多不生孩子年輕人都容易被扣上自私的帽子,但這其中的很多人連養活自己都很難。

姐姐幫襯弟弟,天經地義,犧牲女孩子成就男孩子,天經地義,不知從何時起,身邊充斥着眾多的默認值,但是很少有人去質疑這樣的默認值是否合理。

宏觀的道義與微觀的個人命運之間,兩難。

面目模糊的姐姐們

安然,不是一個女孩子,而是數量非常龐大的一羣女孩子。

她們從出生起就不被重視,優秀的學習成績並不會讓父母寬慰,反而會給他們添堵;擇業時父母關心的是她能掙多少錢,而不是這份工作累不累;

結婚時,父母操心的是女兒能換回來多少彩禮,這些彩禮能不能給小兒子娶個媳婦;

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見過了太多這樣面目全非的姐姐們。

她們以各種各樣的形態存在着,可能是你的母親、姑媽、奶奶、鄰居...從過去到現在,從農村到城市,這樣姐姐們隨處可見。

這部電影塑造了兩代“姐姐”,安然的身上有着現代女性的烙印,她懂得質疑和掙扎,而安然的姑媽就是上一個年代的“姐姐”。

她年輕的時候學習很好,考上了西南師範大學俄語系,但不幸的是,弟弟也考上了中專。

僅有的學費,只能留給弟弟,因為媽媽明確告訴她:“我什麼都優先我兒子來,你就別想了”。

90年代,很多人下海,姑媽不甘心自己的才華就這樣埋沒,她想要去外面闖蕩做生意,但是父母説,你弟弟生了一個女兒,你要回來幫弟弟帶孩子。

丈夫癱瘓在牀,她無怨無悔地在漫長的婚姻中照顧着他。

她是典型的傳統婦女:勤儉持家、忍辱負重、勇敢善良…

她為家庭磨光了靈氣,漸漸地逆來順受,也逐漸淪為了“姐姐”這個角色的捍衞者。

她告訴安然,長姐如母,你要照顧自己的弟弟,哪怕犧牲你自己。

但是,安然跟姑媽不一樣,她對命運的反抗讓姑媽開始反省自身:若是曾經的她反抗一下,結局是不是不一樣?

最後她對安然説:“姑姑沒把你帶好,以後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這句話讓無數人感到欣慰,但是我們依然可以想見姑媽的未來,她也許會對自己的生活做一些調整,但是大方向上她不會有什麼變化了,因為這種觀念已經深入到骨子裏了。

遲來的明白,往往更讓人唏噓。

最近幾年,隨着女性意識的覺醒,重男輕女也被頻繁提及。

《大江大河》裏的宋運萍,美麗、聰明、懂事,與弟弟宋運輝一起考上了大學。

但因為家庭成分的原因,縣裏只給了他們家一個上大學的名額,為了弟弟,她選擇了放棄。

沒有人告訴她一定要這樣,這樣的成全是自然而然。

樊勝美,被父母瘋狂壓榨,她生存的意義就是不斷為了哥哥的好日子添磚加瓦。

前段時間上了熱搜的洛洛,在錢塘江散步時遇到漲潮而意外去世,父母鬧到公司要錢,只為了給兒子買房交首付。

無論是姐姐還是妹妹,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裏,女性永遠都在扮演犧牲者的角色。

“好像重男輕女這個東西,是隱隱地流淌在我們骨血裏的”導演殷若昕説。

很多八零後和九零後都是獨生子女,重男輕女的痛或許感受得不是那麼明顯,但以後多子家庭又將普遍,父母要如何對待你的孩子,是該放在明面上來討論的,不要總是避而不談。

這部影片反映出來的事實或許是很尖鋭的,它帶有某種批判性,但影片所傳達的,更多的是對人本身的心疼。

那些困境中的女孩,那些被家庭的重擔碾壓地面目全非的女孩子們,她們的經歷應當被看見。

無解的局

這部電影採用了開放式的結局,也只能採用這樣的結局。

無論安然是否選擇了照顧弟弟,都會引起觀眾的爭議,甚至會導致影片的無法上映。

很多觀眾對這樣的結局非常失望,這部影片的製作者從導演到編劇都是女性,對於安然的選擇,她們一定有着自己的傾向性,但是她們並沒有去替人物做決定,只是去展現人物的行為和內心。

安然的最終選擇,是由觀眾自己來決定的。

在大方向上,影片還是以宣揚親情為主,在劇情的推進中,姐弟倆的感情逐漸加深,矛盾逐漸緩和。

當弟弟對姐姐説:“我只有你了”、“你和媽媽一個味道”、“不要把我賣了”時,很多觀眾內心的親情軟肋還是被觸碰到了。

在這種情況下,姐姐即便是選擇照顧弟弟,那也不是由於親情綁架,而是出於對弟弟心甘情願的愛。

很多人的失望也由此而來,它反映了一個事實:人們依然無法公開地亮出態度,我選擇親情,去照顧弟弟,或者選擇自我。

多數人或許會考慮一條折中的路,既能照顧弟弟,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自我。

但是在現實中,這條路是很難實現的,那些看似折中的路最終還是會走向苟且。

電影推廣歌曲《舉鏡子的女孩》裏有一句話:“我能給你的温暖是握着你的手分享,不是把我的焰火埋葬。”

人性是複雜的,當美好的夢想摻進了世俗的殘酷裏,夢想終究只能是夢想。

在幕後的採訪中,記者問00後的張子楓和70後的朱媛媛:“在親情責任和自我實現之間,怎樣選擇才是對的?”

沒人能給出答案,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姑媽”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安然不會成為姑媽。

那,安然會成為誰?或許再過幾代人之後,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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