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老族”是舶來品,它的前身叫“袋鼠族”,形容大學畢業後不願意就業,以薪水少等為理由,仍依賴父母的年輕人,就像袋鼠寶寶一樣無法自立。
隨着社會轉型加速,家庭結構變遷,中度老齡化社會不期而至,啃老出現大轉向:人過中年的父母們越來越粘着孩子,在情感上、心理上、身體上都依戀孩子。他們干預孩子擇業和擇偶,不希望孩子工作生活在離家太遠的地方。越來越多的空巢老人呼喚“鷹還巢”,新的“粘小”趨勢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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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辦”家長增多
“一畢業就叫我回老家去,讓我在家鄉找工作,可我想在北上廣深闖蕩一下。”“老家的房子都買好了,還給我安排了相親對象,可我不想二十幾歲就安頓下來,過一眼望到頭的生活。”以往被人們責怪啃老的年輕人,如今在網上經常抱怨的話題,卻是嫌棄父母管得太多太寬,替自己安排好了人生,事事大包大攬,就希望孩子畢業回老家,進體制內工作,找門當户對的對象。
二三十歲離開父母出去求學,畢業後在大城市闖蕩一番,做出一些成績證明自己,已是當代年輕人的普遍想法。然而,越來越多的父母更希望孩子能在身邊,不希望孩子吃太多的苦。“包辦”的家長與自我意識覺醒的孩子之間衝突不斷。有的家長把自己的全部時間和精力都花費在孩子身上,把全部情感寄託在孩子身上,甚至充當全天候保姆,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
《觸龍説趙太后》中觸龍勸諫趙太后時所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句話即使放在當下仍不失啓迪意義。父母若真心愛子女,就要培養孩子的獨立能力,為孩子的長遠發展謀劃,放手讓他們自力更生,而不是事事包辦。一味“粘小”的父母,或許該反思,如何給孩子自由發展的空間以適應激烈的競爭環境,如何讓孩子學會走自己的路,成為有擔當的新一代。同時,父母應更多地關注自己的感受,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享受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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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生代現象催生“反向依賴”
啃老向“粘小”轉向,與當今社會家庭結構的變化息息相關。初步測算,我國獨生子女數量近2億,最早一批出生的獨生子女現在已過不惑之年,而他們的父母,都已是花甲老人。
父母漸老,孩子還小,中國第一代獨生子女的贍養危機漸漸到來。有人在網上詢問,如今獨生子女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其中點贊數最高的回答是:不敢病、不敢窮、不敢遠嫁,因為父母只有我,牽一人而動全家。
北京大學人口學者穆光宗曾在一份調查中,為獨生子女家庭打上了“高風險”標籤,這種風險來源於“唯一性”。曾經的中國家庭講究“四世同堂”“子孫繞膝”,如今這種金字塔結構已經顛倒,獨生子女家庭的“高風險”在於它的結構是最不穩定的倒三角構造,全部的重心都落在獨生子女身上。
尤其是當下我國典型的4-2-1家庭陣型,兩個獨生子女家庭的結合,讓夾在中間的夫妻二人處於最尷尬的位置,既要贍養父母,又要養育孩子。幼時你陪我長大,現在我卻沒時間陪你養老;長時間漂泊在外,讓父母忍受思念兒女的苦,待在父母身邊又沒有辦法更好地發展事業、賺錢養家。對於獨生子女來説,這已成為難以迴避的矛盾。
獨生代現象還強化了“親子一體化”心理。由於只有一個孩子,過度的“愛”導致父母對子女產生了“反向依賴心理”——如果子女不依賴他們,他們就感到失落。因此,不幫子女操辦婚禮、不給子女出錢買房、不給子女帶孩子,就心裏不舒服。獨生子女渴望成就自我與父母期待陪伴之間的落差貌似很難彌合,“粘小”也最容易出現在這種家庭中。
年少時飽受寵愛的獨生子女,不少將深陷於巨大的養老壓力中。老齡化、少子化、獨子養老,就像無數人頭頂的一座大山,尚未完善的社會養老體系,讓越來越多的空巢老人成為“粘小族”。空巢老人的情感空虛、生活不便,也成為離家打拼的獨生子女內心難以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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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社會化養老紓解“粘小”
傳統的家庭養老功能日趨弱化,而4-2-1倒金字塔型家庭結構和陸續進入退休年齡的空巢父母,無疑加重了養老問題的嚴峻性。
“出門一把鎖,進門一盞燈”“小病不願説,大病瞞着説”成為一些老人晚年生活的寫照。今年的全國兩會上,一位人大代表建議“增加獨生子女看護假”瞬間衝上熱搜。即便這個建議成為政策,20天的看護假也只是杯水車薪,只能起到緩解作用,無法真正解決問題。
專家們預計,未來5至10年,大多數住院的老年病人的子女都是獨生子女。因此,從公共醫療的角度來説,建立完善的護工機制,大力推廣居家養老,提供社區長者食堂等普惠養老服務,不但可以有效改善獨生子女贍養父母難的局面,讓廣大獨生子女後顧無憂專心於事業,還能讓老年人提高生命質量,安享幸福晚年。
此外,父母們也要從根本上轉變親子觀念,適時切斷連接親子兩代人的“心理臍帶”,扭轉“親子一體化”心理,做到與成年子女“心理斷乳”。即使親情再濃,兩代人仍是彼此獨立的人。尊重親子之間權利與責任的邊界,做好獨立養老的心理準備和物質準備,不把所有希望寄託到子女身上,學會獨立自主地安排好自己的晚年生活,讓“光景不待人”“盛年不重來”的老年生活轉為“東隅雖已逝,桑榆仍非晚”。
來源“半月談